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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盒火柴散文隨筆

那年秋天, 週末的一個下午。我從鎮裡步行十幾裡山路去我支農蹲點的山田村。走到半山道時,我找到一塊乾淨的大石坐下來歇息。從口袋裡掏出香菸,卻怎麼也找不到打火機,而越是找不到越想抽一支菸。這時過來一個年近花甲,肩挑著一擔稻草的農民。我趕忙起來打招呼:“大叔,身上有火柴麼”?他看了我一眼說:“有,有”,把一盒火柴遞給我,然後把擔子轉到另一隻肩,繼續往前走。我說:“大叔,也坐下來歇會兒抽支菸吧。”他說:“謝謝,我不吸菸。”

一盒火柴散文隨筆

我點著煙深深地吸一口,才想起火柴在自己手上,還沒還人家。我追上去:“大叔,對不起,忘了把火柴還你呢?”

他說:“沒關係,你拿著用吧!”並順便問了聲我:“大熱天去哪?”我說:“去山田村。”他說:“還有好幾裡地呢,這一路上你還不得抽幾支煙。”我說:“沒關係,到前面再買。”他笑了笑說:“你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吧,這前面沒人家,一時半會兒到哪兒買去,你就拿著用吧。”

我本想說,給你錢。可是一想,就衝他開朗性格,肯定會責怪我。於是我說:“謝謝大叔,可以問你尊姓大名嗎?”他減慢速度,回過頭對我說:“一個莊戶人家哪敢稱什麼尊姓大名,這杏田村的人都叫我‘追風漢’”。說話間他就走了好幾十米,難怪會博得這讓人羨慕的美名。

半個月之後,階段性工作結束,我從山田村趕回縣城,途經杏田村,特意拐了進去,並帶來了一打火柴。進村時,問了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小朋友,請問這村裡有位叫‘追風漢’的大叔嗎?”小男孩望了我一眼說:“有,有,你找他做什麼?他就是我爺爺。”小男孩紅撲撲的臉蛋,亮閃閃的眼睛,照鄉下人的話說,真是人見人愛。他一蹦一跳地邊走邊喊:“爺爺,爺爺有人找。”

“追風”大叔從菜園裡出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從廳堂給我端了一把椅子:“請坐,這外邊涼快”,然後轉身為我倒了一杯茶,招呼他孫子說:“去,到三奶奶家給我買包香菸來。”我站起身來說:“大叔別客氣,改日我專程到你家來坐坐,今天我有事,還得趕回縣城去”,說完,從包裡拿出那打火柴放在椅子上說:“大叔,我給你帶一打火柴來。”

大叔笑了笑說:“你這位同志真有意思,我那天給你一盒,你還我十盒。好吧,我收下啦,看得出你是個工農幹部。”我說:“對對,我祖祖輩輩都是農民。”

臨走時,我真誠地邀請這位追風大叔:“大叔,有機會去縣城,一定到我家去坐坐,我在道南路一單元87號301室,在車站下車後,坐一元錢的蹬士就到了,你只要問一下姓巖的是住這兒嗎,就能找到。”

大叔爽快地答道:“好好,只要去縣城,我就一定會找你的。不過,我幾年都難得進一次縣城,還真想去看看。”

第二年春天,我又被調到去做春耕工作組,我這組四人,我任組長。還是在那個偏僻的山田村。出發前的那個下午,天下著濛濛細雨。我們坐著一輛舊吉普,在泥濘的鄉村公路上行駛著,並不比牛車快。從縣城到這兒走了三個來小時,到了杏田村邊就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可越急路越跟你過不去。開著開著,“撲通”一聲滑到旁邊的爛泥坑裡去了。我們只好脫了鞋襪挽起褲腿下去推車,可怎麼推,也無濟於事,而且越陷越深。眼看著天色不早,好在雨停了。組員們在埋怨我:“明天上午來多好,聽說別的工作組只是在鄉里報個到就回去了,我們非要一竿子插到底。”有人附和著:“這下好,陷到底了。”我說:“別急,別急,辦法總會有的,你們在這裡等等,我去那個村借幾把鋤頭和鐵杴來。”

我走到村口的一戶人家,見一個小夥子正在洗腳,便上前問道:“這位兄弟,能不能借兩把鋤頭用一用,我們的車子去山田村時不巧陷進你們村口的`泥坑裡去了,等我們用完了,就送回來。”

那小夥子冷冷地瞧著我說:“對不起,我們家的鋤頭全拿到鐵匠店裡栽鋼去了。”我又走到一戶人家,門口站著一位中年婦女,我上前打招呼:“這位大嫂,能借給我兩把鋤頭用一用嗎?我們的車子陷在你們村的爛泥坑裡,等我們用完了就會送還,可以嗎?”那位婦女瞪了我一眼說:“對不起,鋤頭讓男人們拿到地裡幹活去了。”

就這樣一連走了幾家都以種種理由給拒絕了。我只好去找追風漢大叔,於是徑直朝他家走去。這時已到了掌燈時分,大叔一家正準備吃飯,追風大叔坐在上方。我一進門,他就認出來了,忙從座位上下來拉著我的手說:“這不是巖同志嗎?來來來,正好趕上吃飯。”說著把我拉到上方,我說:“不吃,不吃”。追風大叔有些生氣地:“怎麼,嫌我家飯菜不好?”

我忙說:“不,不是。是我們的吉普車陷在你們村邊爛泥坑裡去了,想借幾把鐵杴和鋤頭把泥挖開,把車子推上來。”

追風大叔:“啊!”了一聲說:“原來是這樣。那好辦。”命令似的對幾個孩子說:“你們都把碗放下,走,幫巖同志推車去!”

我說:“大叔,不用了,你們吃飯吧,只請你們幫忙借幾把鐵杴和鋤頭就行,我們車上還有幾個人呢?”

追風大叔不容分說地:“走!我們多叫幾個人,一同去。他走在前頭,一會兒進這家喊幾句:“永發侄在家嗎?走,幫巖同志推車去,帶上你們的鋤頭。”一會兒躥到那家叫一聲:“茂生在家嗎?走,幫巖同志推車去,拿著你們的鐵杴。”

不一會兒功夫,就來了七八個壯勞力,扛著鋤頭,拿著鐵杴,舉著手電筒,戴著礦燈浩浩蕩蕩走在彎彎曲曲的田埂上,像是一條金色的龍。

到了吉普車旁,開溝的開溝,挖泥的挖泥,四個軲轆全清理出來後,追風大叔一旁指揮官一樣指揮著:“左邊站兩個,右邊站兩個,其餘都站在車子後背去,我喊一聲‘推’,你們一起用力……”

車子很快就推上路,追風大叔說:“車子就停在這,你們跟我回家吃飯去。”我說:“這已經夠麻煩你們了,怎麼好再打擾。”追風大叔說:“見外了不是”村民們也勸我們:“去吧,不去追風大叔會生氣的。”我說:“恭敬不如從命。”這時我聽到身後一位村民說:“這位可能就是追風大叔經常提起的借一盒火柴還十盒的巖同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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