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山優美散文

我家處在大秦嶺的腳部位置，確切地說，我的故鄉應該屬於淺山區地貌。這兒田疇片片，房舍連連，一條灰白的通村水泥公路蜿蜒曲折，蛇一般匍匐盤旋著延伸，竟然串起了七零八落的一簇簇綠蔭。山區鄉親們喜好給房前屋後栽植樹木，所以，每一處綠蔭裡都包著一個靜謐祥和的農家小院。這些年，我一直在縣城，每次回家看父母，往往趕上的都是那趟彌足珍貴的末班車。我，徒步在寂靜的村道上，此刻，夕陽已落山，夜幕微啟，涼風習習，寂靜無聲。近處樹影卓卓，風過梢頭，綠蔭裡露出了房舍的簷脊，也透出了溫馨明亮的燈光；遠處的山峰峻峭偉岸，綿延起伏，像一道屏障肅穆泰然，唯有輪廓依稀可見。山無語，心飛揚，少年時代與山的纏綿往事，頃刻間便歷歷在目！——寫在前面的話

一到農閒，每天都會有好多人扛著?頭揹著饃口袋，大清早就成群搭夥地朝著山谷的方向走了，直到日頭偏西時，他們每個人才揹著滿滿一蛇皮袋東西回來了。那些人是鄰村的農民，來去必須要經過我家門前的那個塄畔，很多時候我看到他們回家時的臉上，都掛著知足開心的笑容，幼稚的心靈便非常好奇，他們到底把山裡的什麼東西給“背”回去了？歲月流長，漸漸的我長大了，也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原來他們揹走的是山裡土生土長的“寶貝”。大人們說“秦嶺山中無閒草”，漫山遍野都是豬苓、玄蔘、葛根、天麻、柴胡、黃姜等等，看似毫不起眼的野草都是醫病的良藥，我心中所謂的“寶貝”原來竟然都是名貴的中草藥啊！

採草藥的人多了，難免不出狀況。鄰村有個犟老頭，獨自一人上了山，幾天時間都已經過去了，家裡人依然沒有期盼到他回家的身影。這下都慌了，老頭的家裡人就打發好多人沿著不同路徑去山裡仔細尋找，結果都無功而返！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全家沉浸在悲哀氣氛中，忽然有一天隊裡的飼養員說，夜黑槽頭的牛兒都不喝水了！這是一件蹊蹺事情，肯定是水中有什麼東西了，因為改變了水的氣味，所以牛才不喝了。吃秦嶺山野草長大的牛兒們，不會平白無故地厭食，它們天賦靈性，往往能察覺到人類肉眼所看不到的事情。聽了飼養員的`話後，隊長又派了幾個人，沿著通往水源地的渠道去看。果不其然，在幾十裡之外渺無人煙的山澗，那個犟老頭的遺體浸泡在水裡已經開始腐爛，根據現場狀況人們推測，當時他極有可能是從懸崖邊緣處滑落下去了！

可以說這個人命關天的大事件，對小時候懵懂無知的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都產生了極大的威懾，再也沒人敢私自去山裡玩耍了，總以為那片鬱鬱蔥蔥的濃蔭裡隱藏著攝命的鬼怪。然而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幾年後我們都長大了一點，從此像小牛犢一樣有了膽量再也不怕什麼吃人的鬼怪，越是有危險的地方倒是越想去看看！記得那是八十年代中期的一個暑期，我們幾個人相約去山裡，目的有二，一是獵奇探險，二是採藥賣錢，用於貼補家用。放眼遠眺望，一片綠莽莽，我們順著毛條小路一路攀爬。炎炎烈日當頭照，汩汩溪流響山澗，颯颯清風拂面頰，鳥兒啾啾在耳畔。我們絲毫感覺不到疲憊，身處大山的感覺真爽啊！

小夥伴“榿火”見識比我們都多，自然腦瓜殼也就特別靈光了。當走到一處樹木森森、土質發黑的窪地時他就很留意，忽然指著一棵小草一樣的苗子說，這個下面絕對有貨。於是“牛皮”就用小撅頭去刨，終於出來了，根部帶著兩顆像雞蛋一樣大小的“土豆”。是什麼呢？“榿火”也是一知半解，根本說不清楚它有什麼樣的功效。“牛皮”把其中一個“土豆”拿到溪水裡洗了洗，他說要嘗一嘗看看到底是什麼味道。結果他吃了一口就扔掉了，說麻麻的、澀澀的，感覺味道很不好。我們又繼續往前走，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茅草灘，也不管腳下是什麼，就直愣愣地闖了進去。忽然間，我感到腳下涼涼的，低頭一看，嚇了我一跳，媽呀，一條胳膊粗的大青蛇正從我的腳面“哧溜哧溜”地往過爬呢！

我急速奔出那片茅草灘，感覺腿肚子直打顫顫，立不住一下子就攤坐到亂石堆上。這時候“牛皮”因為咬了一口那顆土豆的緣故，他的舌頭居然開始發硬，到後來竟然說不出話，只是一手指著嘴，喉嚨發出“哦哦”的聲音！太可怕了，他們把“牛皮”抬到溪水邊按倒，用樹葉給他往嘴裡灌水清洗著。過了大概有十來分鐘吧，“牛皮”能說話了，我的腿也不顫了，一切都過去了。

那次少年時代魯莽的山裡之行，雖然沒有造成什麼直接的傷害，卻在我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之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裡，只要我一看到山便產生了些許的懦弱和膽怯。人常說少年只知猴王勇，中年方懂悟空慫，其實生活是最好的導師，時間才是最公正的評判。現在，已人到中年的我們，心中曾經的膽怯已被歲月浸泡成深沉的敬畏，——敬畏大山，敬畏自然。

水碧山青，重巒疊嶂，潺潺流淌，鳥鳴花馨，開啟生命之旅的門，從這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