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的聲音散文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越來越喜歡關於黃土的敘述，尤其偏愛描述那些與荒涼、寂寞等詞兒相關的黃土。一位遠在新疆的詩友寄來一張古格王朝遺址的圖片。那些莊嚴的肅穆，那些用黃土堆積起來的古堡和殘跡；還有那些空洞的窗戶和流淌著自然的黃土態勢，以及殘牆上那一縷縷金黃色的太陽光。那個詩友說，在新疆，人們把用黃土堆積而起的王朝遺址稱做文明的象徵，也稱做人類的藝術，他們是想炫耀邊地遠古時代的輝煌，通過王朝遺址來說明邊地並非落後，以引起更多現代人的注意。

我不關心這種認識對與不對。而在我的內心深處，我只認識到黃土之於我所生存的這塊土地的重要性。在我離開川北那塊紅土地來西北的10多年裡，我在我的詩中多次提到黃土，提到有關黃土的乾燥、荒涼、寂寞……。我是想接近黃土的本質，而關於黃土之外的歷史和故事，因為那不是我所經歷的事情，我沒有過多的精力去追述，我關心的是黃土的現在和將來，現在關係到我或者我們，而將來呢？關係到我或我們的兒女，還有他們的下一代。也可能因為此，我才刻意於黃土的敘述。我想，這種有關心靈的東西，是我人生的整個求索。

想著我們每個人都將歸於黃土，我常常站在城頭看著漫漫塵世，望到城市之外那起伏向前湧動的黃土地，內心就響起無盡的心靈祈禱。美好的幻想，只適合於詩，而對現實卻無能為力。現實是殘酷的，也是痛苦的，至少對我意味著。其實，世間生死輪迴，並沒有恐懼。想到生就要看到死。這便是宗教給予我們的慰藉。我曾經在荒無人煙的黃土地上生活過、絕望過、痛苦過，但那只是肉體與前途的泯滅。我不相信命運，卻看重機遇和改造。因此，當我面對厚厚黃土，我就看到黃土的美麗和曠達，這種熱情一直隨我與命運抗爭，直到走進喧囂的鬧市，至今未減。

有一次我讀到一個詩人關於黃土地的詩，儘管那種傷感哀嘆之情令人感動,但那詩畢竟沉淪,沒有拯救的慾望。在我們這樣一個泱泱大國，我們生於黃土死於黃土，為什麼就不能奉獻於黃土，在黃土地栽棵樹種束花呢？這些不是氣候的關係，而是人類安於天命的舊思想在蠱惑我們。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我們居住的黃土地將變成美好的明天。自願成為黃土地上的一員，併為黃土地做點什麼的人，現在越來越多了，我敬重他們，他們在我內心的份量也越來越重。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我是不願看見這悲愴的壯美。其實，黃土孤煙並非是真實的寫照，在幾百年或上千年之前，我們居住的黃土地是綠樹成蔭、花朵盛開的黃土地，只是後來因為人類的霸道和對森林資源的掠奪，植被日益稀少，氣候開始變化，結果我們看見了大風捲起的黃土，遮天敝日向我們襲來。這是黃土的呼喊，這喊聲堪稱輝煌，但何其悲痛何其撕人心肺呀！而我們人類在長時期的麻木中並未覺醒。當黃土以逼真的勇猛摧毀我們的村莊、良田、草地……的時候，我們才扇動翩然的翅膀，在黃土的'邊緣種植抵禦風沙的樹。

拒絕現實就意味著失敗。這是很實際的道理。在一切描述美好的圖畫中，每一個畫家都離不開土地。正如我們無法離開生存空間一樣，我們必須以大夢方醒的精神對待自然給予黃土現實的面貌，必須改造當前的生態環境，給予黃土地更多的樹木和花草，才能通向一個更加美麗的家園。於是，當我們面對光禿禿的黃土地時，我們切不可把哀嘆與惋惜當做黃土地的貧窮和落後。我們須滿懷熱情，以我們的雙手為黃土地裝扮打點，堅信黃土與我們同在。即使我們死了，我們的屍骨埋進黃土，也感到親切感到心安理得。相信不久，我們都會在黃土地裡握手、親吻。這種觀念無可否認，這是生死事實。

由此想到詩友關於那張古格王朝遺址圖片的說明，倒深感新疆人對歷史的追意的深情，那種懷念與渴望多麼接近現實呵！他們對黃土地的愛戀多麼樸實，怪不得，去過新疆的朋友回後都說新疆是個好地方。新疆人的偉大，我覺得就在於對黃土地的熱愛。

啟動我們的智慧，用我們的力量，以詩般的深情去熱愛黃土地吧，在黃土地上栽上一棵樹種上一棵草，都是對生命的渴望，都是我們對未來一種詩意和浪漫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