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花海記隨筆散文

勝日尋春處，人盡道杜鵑花海。花海者於龜山之巔白雲之間也。

庚寅春四月，聞花海之奇，有朋自遠方來，但求一觀耳。

餘同客往。沿觀景臺拾級而上，攀及龜峰之巔。但見：移山之毯者，雲也；撩衣而動者，風也；盤如羅漢者，鬆也；虯如蒼龍者，柏也；洗琉璃萬頃者，天也；縱波瀾千道者，地也。翩翩然而翼於天地之間者，餘及客也！客驚之曰：不遜黃山矣。

循路牌所指，曲徑而旋初入花海。始見三五片叢花，紅嫩如及笄之處子，且觀且憐。漸行漸入，有古木之棧道蜿蜒而入者，約數裡間。俯仰於斯：如殷洩地者，花也；似火燎天者，亦花也。山湧紅濤，嶺嵌綠帶者，杜鵑之海也。客歎服曰：“噫，果然花海也！”

人借花香一脈，花添人豔三分。昔白樂天贊杜鵑曰：好差青鳥使，封作百花王。真其謂乎？！

旋棧道而上下，盡花也。古鬆虯柏者，花籃之挈也，其綠如翡翠。如婦人之披肩，鴨綠鑲桃紅者也。蝶舞花間，時嫻時鬧，人入花海忽隱忽現。適逢燕剪青雲，鶯啼紫苑，人花俱醉也！醉路扶花，客及餘俱已忘形矣。有愜意者，欲汗時，白雲贈絹；思渴時，清風送露也。

綿延十里者綠少紅多，盡琥珀之光琉璃之彩，燦若霞雲。一襲淡霧，乘谷而來，丹霞塗粉；繼而隨風散盡，珠光燦爛，脂海欲滴。妖妖乎天地一色，嬈嬈者仙凡無界矣。花似海而不繁，鬆若翠而不蔓者，何也？有飛泉常沐，月色時梳也。

憑欄遠眺，和風撩袂。氤氳足下雲騰，浪漫花前氣爽。客謂餘曰：“香山紅葉，冉冉而不可近；菏澤牡丹，婀娜而或可親。縱是紅葉空靈、牡丹富貴，然不似此龜山花海能清漱雙目，滌盪心扉者，何哉？蓋其聚天地之妖嬈、啟四季之繁華者乎？！”

餘欣然曰：“然也，緣也！時逢盛世，政通人和；神龜獻赤海，士庶踏高歌。一瓣一葉乃是眾心齊放，或朱或紫不異五律調和。然逝水遺吳，蒼山歸楚，韶華易逝，白駒無常。若或雨過山清，雲閒梵淨，鍾幽古寺，雁蕩空樓。先生亦樂乎？”

客喟然曰：“桃源拂柳猶帶三分泥氣，此海觀花不惹半點塵埃矣。花已通靈，方不掩山光水色，人到無求，自生成竹節松風。縱若花隨人去，鶩帶霞飛，此時此景亦拳拳銘於心底也！人花相惜，豈汲汲於盛衰之時耶？”

餘欣然頷首。噫，餘品花時花自知，花品餘時餘知否？

人隨道轉，已過午時。客不言飢，婦不言累。餐花已足也。

方此日時，入花海者七萬餘眾。能見者，三五之群。何哉？海之闊之深也。餘未記人者，心佇於花而忘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