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雲狐散文

1

我想，我也許是一隻狐。

雲狐，我的名字。流雲的雲。飛雲的雲。雲捲雲舒的雲。

也許，我是一隻飛雲凝成的狐。也許，我只是一隻喜歡凝望飛雲的狐。

今天的雲好多啊。

我看見碧藍的天空，看見碧藍的天雲交錯的影。我看見雲隙間流轉的光彩，盪漾出一輪天頂的波，流淌著時間靜謐的迷離。

我不知道我正在做什麼。

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存在。

我好像一直在仰望。

我仰望。

我望到陽光被雲兒切割成千片燦爛的羽。

我繼續仰望。

我望到金羽彷彿在飄零。我告訴自己，錯覺。但我依舊看到光羽在旋舞，幻成金色的翼，金色的翎，金色的尾。

我愣住了。

我看到它們微動了一下，然後重新化為陽光錯落的影。好像，它們從未存在過。

恍然若夢。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夢。但，我看到你了。

你從雲中來。

2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我等得雲都離開了。

我看到雲兒帶著風的眷戀遠去，留下幾縷縹緲的銀白，等待著新的重聚。我看到它們無數次離開天幕，又無數次歸來。無數次被清風扯散，又無數次凝成新的姿態，迎接每一霎朝陽。

好羨慕雲啊。

它們可以隨意來去我從未到過的地方。那個地方，叫遠方。

我早已不記得我為什麼在這裡了。我只是靜靜的存在著，用不變的角度看著飛雲聚散，一眨眼，一晌夢，也許已是千年。

我的心和我的記憶一樣，滿是無力的空白。

我的世界裡只有一片華美的飛雲。

我把這千萬年的寂寞，稱為時光。

謝謝你。

歡迎成為我心中的第一個烙印。

我看到金色的絢爛的羽毛，舞動間交錯閃躍著晶瑩的光華。我看見纖長華麗的金色雙翼撥開淺淺的晨風，露出光影后的宛然雙瞳。

你就這樣來到我的'眼前，來赴我心中唸了千萬遍的邀約。

你的瞳色是天空一樣的碧藍。

我聽到你在說話。

你說，也許，我是一隻鳥。

我呆望著你身邊被繚亂的幾縷流雲。

你輕歪了頭看我，瞳中有笑意澄澈。

“我的名，雲凰。”

我忽然盯住你的雙瞳，聲音輕輕。

雲凰，我想要你的翅膀。我要在雲際上飛翔，看看遠方是不是和夢裡一樣。我要飛去我想去的地方，填滿我失落的記憶。我想用你的翅膀，找尋我的歸屬。

我千萬年來說出的第一句話。

你愣了一瞬，又恢復了笑意，回頭看著自己燦金的雙翼。

纖羽微動間，已經拂亂了幾縷輕雲淺霧。

3

我看到一縷柔順的陽光墜落。

我愕然抬頭，看到你又靜靜拔出自己的一隻羽毛，任其隨風縈轉。

柔羽纖纖撫著風的輪廓直接穿過了我或許並不存在的身體，溶入漫天灑落的陽光，消逝無聲。

我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像我們並不存在於一個時空。

你碧藍色的澄澈雙瞳映出我呆愣的眼神。

我聽見你空靈而虛幻的聲音。

你知道嗎，夢想，如果離開了身體，不會成為別人的夢想，而是變為幻影。

你是說，你的雙翼是你的夢想，我無法得到你的夢？

不，它們不是我的夢，而是我的幻影。

我看見你的眼裡有縹緲的輕霧，還有一絲遊離的遐想。

你的聲音如遠方的雲一樣柔幻。

我想要成為一條魚。

雲凰，你是一隻鳥…

是的，我是一隻鳥。但是，我同樣見過魚的世界。

我無言，看向你眼中的蘊然光彩。

你說，你見過海嗎？

沒有。

你知道嗎，海水是天空一樣的碧藍呢。但是我能在海中看見我的影，被波濤絞碎的我的身影像水晶一樣清靈而美麗。我看見斑斕的魚兒的身姿在波光深處不時隱去。我醉了，我想進入它們的世界，但海水撲打在我身上沁透了我的羽毛，我感到刺骨的冰寒。

你的眼裡有你說的海水那樣的寒。

它們不歡迎我。

雲凰…

什麼？

你應該離開。

你眼中有黯然的沉默，是，我應該離開。

4

我看見零落的陽光正在慢慢變得金紅，暈染著漫天的飛雲，連雲隙間的影都映上了妖嬈的紫黑。

日暮了。

我已不知道多少次見過這樣的場景，碧藍與金紅的輪迴，從未停息。

只不過，今天的暮光下，多了一個你。

我凝視著你被暮色染得璀璨而絢麗的羽毛如蓮花般綻開，纏卷著晚風。

你碧藍色的瞳中暈著晚霞的光華，我要走了，而你要去哪裡？

我不知道。

不管如何，我離開後，記得兩個字，安然。

我看著晚霞的光影在你瞳中隨著眼波的流轉而滑動。

我是一隻羨魚的鳥，而誰能保證下一世，我不是一隻羨鳥的魚？別人的世界總是很好，但是你知不知道，你，也很好。

我很好？

是的，飄蕩在天際的時候，我真的好希望能有一個地方，能夠許我萬世安然，讓我記得每一天的雲捲雲舒。

但是，我不記得。

不記得，多好啊。

你忽然展了雙翼，擋住了遠方千萬雲霞的影。

你說得對，我應該離開。我會離開，回到海的身邊。也許我會用萬年的時光夢上一場，夢出我成為魚兒的一生。然後，我希望，我什麼也不記得。這樣，我就會用鳥兒的身份重新開始。也許，我會發現我本就是一條魚，夢想著成為一隻鳥。

我看見你瞬間投進雲霞翻湧的遠方，追逐緋色的殘陽。

你的最後一句話被風兒寄來我心中。

安然於你自己，安然於你的現在。如果你不滿足，安然於你的夢。你會用夢，織就自己的翅膀，歸向自己的遠方。

5

我看見遠方的雲依舊浸染在晨曦之中。

一切，似乎還依舊。

除了，你不在了。

我慢慢地低下頭去。

記憶中，我第一次做這個動作。

我看見大地。我看見零星的碎石旁雪白的雙爪。我看見長而蓬鬆的絨絨狐尾，隨風而舞彷彿天外零散的雲絲。

我有些顫抖的抬起前爪，撫摸前方柔婉的陽光。

也許，我真的是一隻狐。

我忽地奔跑起來，任突然的失衡讓我跌在地上，仰面看著雲朵旋舞在天空之上，綻成類似繁花的姿態。陽光伴著清風墜落，忽冷忽暖地晃動在我的面上。

你是對的。

離開原本的自己，是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我閉上雙眼。

是的，我會用夢，織就自己的翅膀。

我已經看到了我的翅膀。和你的翅膀一樣，纖長而華美，在陽光下有淺淺的晶瑩閃動。我甚至感覺到風拂過羽毛的破碎聲響。

我躍起，看到了此生最難忘的景象。雲兒在我的身旁和風兒一起唱著清揚的歌，天的盡頭是一片燦爛的金芒。

我忽然想起了那天同樣的暖陽中，你凌空而來的身影。

你從雲中來，我向雲中去。

我相信，雲中，有我夢深處的歸屬。

我的名字，是流雲的雲，飛雲的雲，雲捲雲舒的雲。更是，歸去雲中的雲。

我叫雲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