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獅子散文隨筆

我有近30年沒有看過舞獅子了。

那時舞獅子，大姨父總是舞獅子頭。他人高馬大，一米八的個頭，是農村裡的壯勞力，他執掌獅子頭最合適，不僅僅因為他有身高優勢，更重要的是他的靈活機動。

臘月裡，農村裡婦女忙著準備吃食，大姨父則修理他的獅子。獅子頭哪個地方破了，要補，他找來麻線，一下一下地扎牢；哪個地方褪色了，他會用紅布換上新的。獅子的`鬃毛也不能馬虎，不能參差不齊，得始終保持根根如戟，那才有氣勢。正月七年級，大姨父帶著他的獅子隊出發了。說是獅子隊，其實就是兩隻獅子。一隻獅子兩個人舞，一人掌頭，一人當尾。舞另一隻獅子的人個頭較矮，那應該就是母獅子吧。

大姨父的獅子隊每到一處，先在稻場上舞起來。稻場上開闊，大姨父儘可放開手腳來施展他的本領。此時，主人已經先在稻場上放起了一掛長鞭，噼哩啪啦的一陣炸，接著鑼鼓聲響起，雄獅搶先登場，那樣子，就如同見到了獵物一樣，凶狠威武。雄獅在瀰漫的煙霧中神出鬼沒，如魔如仙。獅子頭或高高躥向天，在空中搖晃著大腦袋，或平平地在你面前遊走，神態自若，有時低頭潛伏，似乎在等待時機。此時，雌雄兩獅子的動作十分協調，雄獅總是主動出擊，一往無前，雌獅緊跟其後，有時是對雄獅的動作給予密切配合。這可以看出，大姨父的獅子隊在平時是經過精心排練的，不然，那些動作就不會被演得如此縝密完美。

我們小孩子圍在裡圈，總想近點看這獅子的神態與動作。有時，大姨父可能感覺我們走得太近了，擋了他迴旋的餘地，他的獅子頭會猛地向我們衝過來，作青面獠牙狀，嚇得我們慌忙後退，倒了一大片，也有小孩子被嚇哭的，但大多數是爬起來笑得合不攏嘴。對於被嚇哭的孩子，雄獅此時也表現得溫柔了起來，它會倒轉身子，用尾巴撩你幾下，算是道歉了，孩子也就破涕為笑了。稻場上的表演結束，炮竹的硝煙散盡，獅子隊要進到每戶人的家中。紅紅且威猛的獅子到你家，象徵你全家一年紅紅火火，四季來財。

獅子到家，一般在廳堂裡上躥下跳，東張西望，像一個人到了陌生的地方一樣，總要四處瞅瞅看看。有時候，大姨父也會即興發揮一番，看到主人家大桌子上是空的，他立馬踩著板凳上桌，在桌子上這塊方寸之地表演一番。這一舉動博得了人們熱烈的掌聲。那時候，大姨父的獅子隊雖然可能不懂什麼叫藝術，但玩得就是心跳，這一點他們懂，抓住機會盡情發揮，他們也懂。獅子隊走了，離開了這個村子，我們這些小屁孩覺得不盡興，一直跟著到另一個村子看，嘻嘻哈哈，快樂無比。

現在，大姨父老了，中風躺在床上，上次我回去看他，說到當年舞獅子的事，他啊啊啊地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