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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的名家散文

在智慧提供給整個人生的一切幸福之中,以後獲得友誼最為重要。下面是小編整理的友情的名家散文,希望對你有幫助。

友情的名家散文

  友情的名家散文一

沈從文

一九八○年十一月,我初次到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一個小型的演講會講話後,就向一位教授打聽一哥大教中文多年的老龍王際真先生的情況,很想去看看他,際真曾主持哥大中文系達十年,那個系的基礎,原是由他奠定的。即以《紅樓夢》五書研究而,議論了就是把這部十八世紀中國著名小說節譯本介紹給美國讀者的第一人。人家告訴我,他已退休二十年了,獨自一人住在大學附近一個退休教授公寓三樓中,後來又聽另外人說,他的妻不幸上逝,因此人很孤僻,長年把自己關在寓所樓上,既極少出門見人,也從不接受任何人的拜訪,是個古怪老人。

我和際真認識,是在一九二八年。那年他由美返國,將回山東探親,路過上海,由徐志摩先生介紹我們認識的。此後曾繼續通訊。我每次出了新書,就給他寄一本去。我不識英語,當時寄信用的信封,全部是他寫好由美國寄我的。一九二九到一九三一年間,我和一個朋友生活上遭到意外困難時,還前後得到他不少幫助。際真長我六七歲,我們一別五十餘年,真想看看這位老大哥,同他敘敘半世紀隔離彼此不同的情況。因此回到新港我姨妹家不久,就給他寫了個信,說我這次到美國。很希望見到幾個多年不見的舊友,如鄧嗣禹、房兆楹和他本人。準備去紐約專誠拜訪。

回信說,在報上已見到我來美訊息。目前彼此都老了,醜了,為保有過去年青時節印象,不見面還好些。果然有些古怪。但我想,際真長期過著極端孤寂的生活,是不是有一般人難於理解的隱衷?且一般人所謂“怪”,或許倒正是目下認為活得“健康正常人”中業已消失無餘的稀有難得的品質。

雖然回信像並不樂意和我們見面,我們兆和、充和、傅漢思和我,曾兩次電話相約兩度按時到他家拜訪。

第一次一到他家,兆和、充和即刻就在廚房忙起來了。儘管他連連聲稱廚房不許外人插手,還是為他把一切洗得乾乾淨淨。到把我們帶來的午飯安排上桌時,他卻承認作得很好。他已經八十五六歲了,身體精神看來還不錯。我們隨便談下去,談得很愉快。他仍然保有山東人那種爽直淳厚氣質。使我驚訝的是,他竟忽然從抽屜裡取出我的兩本舊作,《鴨子》和《神巫之愛》!那是我二十年代中早期習作,還是我出的第一個綜合性集子。這兩本早年舊作,不僅北京上海舊書店已多年絕跡,連香港翻印本也不曾見到。書已經破舊不堪,封面脫落了,由於年代過久,書頁變黃了,脆了,翻動時,碎片碎屑直往下掉。可是,能在萬里之外的美國,見到自己早年不成熟不像樣子的作品,還被一個古怪老人儲存到現在,這是難以理解的,這感情是深刻動人的!

談了一會,他忽然又從什麼地方取出一束信來,那是我在一九二八到一九三一年寫給他的。翻閱這些五十年前的舊信,它們把我帶回到二十年代末期那段歲月裡,令人十分悵惘。其中一頁最最簡短的,便是這封我向他報告志摩遇難的信:

際真:志摩十一月十九日十一點三十五分乘飛機撞死於濟南附近“開山”。飛機隨即焚燒,故二司機成焦炭。志摩衣已盡焚去,全身顏色尚如生人,頭部一大洞,左臂折斷,左腿折碎,照情形看來,當系飛機墜地前人即已斃命。二十一此間接到電後,二十二我趕到濟南,見其破碎遺骸,停於一小廟中。時尚有樑思成等從北平趕來,張嘉鑄從上海趕來,郭有守從南京趕來。二十二晚棺木運南京轉上海,或者尚葬他家鄉。我現在剛從濟南迴來,時〔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早晨。

那是我從濟南剛剛回青島,即刻給他寫的。志摩先生是我們友誼的橋樑,縱然是痛剜人心的惡耗,我不能不及時告訴他。

如今這個才氣橫溢光芒四射的詩人辭世整整有了五十年。當時一切情形,保留在我印象中還極其清楚。

那時我正在青島大學中文系教點書。十一月二十一日下午,文學院幾個比較相熟的朋友,正在校長楊振聲先生家吃茶談天,忽然接到北平一個急電。電中只說志摩在濟南不幸遇難,北平、南京、上海親友某某將於二十二日在濟南齊魯大學朱經農校長處會齊。電報來得過於突兀,人人無不感到驚愕。我當時表示,想搭夜車去濟南看看,大家認為很好。第二天一早車抵濟南,我趕到齊魯大學,由北平趕來的張奚若、金嶽霖、樑思成諸先生也剛好到達。過不多久又見到上海來的張嘉鑄先生和穿了一身孝服的志摩先生的長子,以及從南京來的張慰慈、郭有守兩先生。

隨即聽到受上海方面囑託為志摩先生料理喪事的陳先生談遇難經過,才明白出事地點叫“開山”,本地人叫“白馬山”。山高不會過一百米。京浦車從山下經過,有個小站可不停車。飛機是每天飛行的郵航班機,平時不售客票,但後艙郵包間空處,有特別票仍可帶一人。那日由南京起飛時氣候正常,因濟南附近大霧迷途,無從下降,在市空盤旋移時,最後撞在白馬山半斜坡上起火焚燒。訊息到達南京郵航總局,才知道志摩先生正在機上。靈柩暫停城裡一個小廟中。

早飯後,大家就去城裡偏街瞻看志摩先生遺容。那天正值落雨,雨漸落漸大,到達小廟時,附近地面已全是泥漿。原來這停靈小廟,已成為個出售日用陶器的堆店。院坪中分門別類擱滿了大大小小的缸、罐、沙鍋和土碗,堆疊得高可齊人。廟裡面也滿是較小的罈罈罐罐。棺木停放在入門左側貼牆處,像是臨時騰出來的一點空間,只容三五人在棺邊周旋。

志摩先生已換上濟南市面所能得到的一套上等壽衣:戴了頂瓜皮小帽,穿了件淺藍色綢袍,外加個黑紗馬褂,腳下是一雙粉底黑色雲頭如意壽字鞋。遺容見不出痛苦痕跡,如平常熟睡時情形,十分安詳。致命傷顯然是飛機觸山那一剎那間促成的。從北京來的朋友,帶來個用鐵樹葉編成徑尺大小花圈,如古希臘雕刻中常見的式樣,一望而知必出於志摩先生生前好友思成夫婦之手。把花圈安置在棺蓋上,朋友們不禁想到,平時生龍活虎般、天真純厚、才華驚世的一代詩人,竟真如“為天所忌”,和拜倫、雪萊命運相似,僅只在人世間活了三十多個年頭,就突然在一次偶然事故中與世長辭!志摩穿了這麼一身與平時性情愛好全然不相稱的衣服,獨自靜悄悄躺在小廟一角,讓簷前點點滴滴愁人的雨聲相伴,看到這種悽清寂寞景象,在場親友忍不住人人熱淚盈眶。

我是個從小遭受至親好友突然死亡比許多人更多的人,經受過多種多樣城裡人從來想象不到的惡夢般生活考驗,我照例從一種沉默中接受現實。當時年齡不到三十歲,生命中像有種青春火焰在燃燒,工作時從不知道什麼疲倦。志摩先生突然的死亡,深一層體驗到生命的脆弱倏忽,自然使我感到分外沉重。覺得相熟不過五六年的志摩先生,對我工作的鼓勵和讚賞所產生的深刻作用,再無一個別的師友能夠代替,因此當時顯得格外沉默,始終不說一句話。後來也從不寫過什麼帶感情的悼念文章。只希望把他對我的一切好意熱忱,反映到今後工作中,成為一個永久牢靠的支柱,在任何困難情況下,都不灰心喪氣。對人對事的態度,也能把志摩先生為人的熱忱坦白和平等待人的希有好處,加以轉化擴大到各方面去,形成長遠持久的影響。因為我深深相信,在任何一種社會中,這種對人坦白無私的關心友情,都能產生良好作用,從而鼓舞人抵抗困難,克服困難,具有向上向前意義的。我近五十年的工作,從不斷探索中所得的點滴進展,顯然無例外都可說是這些朋友純厚真摯友情光輝的反映。

人的生命會忽然泯滅,而純摯無私的友情卻長遠堅固永在,且無疑能持久延續,能發展擴大。

  友情的名家散文二

文/汪國真

友情是相知。當你需要的時候,我還沒有講,友人已默默來到你的身邊。他的眼睛和心都能讀懂你,更會用手挽起你單薄的臂彎。因為有友情,在這個世界上你不會感到孤單。

當然,一個人也可以傲視苦難,在天地間挺立卓然。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面對艱險與艱難,一個人的意志可以很堅強,但辦法有限,力量也會有限。於是,友情像陽光,拂照你如拂照乍暖還寒時風中的花瓣。

友情常在順境中結成,在逆境中經受考驗,在歲月之河中流淌伸延。

有的朋友只能交一時,有的朋友可以交永遠。交一時的朋友可能是一場誤會,對曾有過的誤會不必埋怨,只需說聲再見。交永遠的朋友用不著發什麼誓言,當穿過光陰的隧道之後,那一份真摯與執著,已足以感地動天。

摯友不必太多,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何況有不止一個心靈上的夥伴。朋友可以很多,只要我們有一個共同的追求與心願。

友情不受限制,它可以在長幼之間、同性之間、異性之間,甚至是異域之間。山隔不斷,水隔不斷,不是纏綿也浪漫。

只是相思情太濃,僅用相識意太淡,友情是相知,味甘境又遠。

  友情的名家散文三

生命傳代的下一個季度,會是智慧強於博愛,還是博愛強於智慧?現今還是稚嫩的心靈,會發出幾何友情的訊號,又會受到幾何友情的滋潤?這是一個近乎宿命的難題,完全無法貿然作答。秋天的我們,只有祝祈。心中吹過的風,有點涼意。

該破碎的友情常被我們捆紮、粘合著,而不該破碎的友情卻又常常被我們捏碎了。兩種情況都是悲劇,但不該破碎的友情是那麼珍貴,它居然被我們親手捏碎,這對人類良知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是的,不應該再有這種遺憾。但是隨著宇宙空間的新開拓,我們的體型更加微小了,什麼時候,還能碰見幾只可以碰一下觸鬚的螞蟻?

同樣的事例,可以舉出千千萬萬。

可以把緣由歸之於誤解,歸之於性格,或者歸之於歷史,但他們都是知書達理、品行高尚的人物,為何不能詢問、詮釋和協調呢?其中有些隔閡,說出來瑣碎得像芝麻綠豆一般,為何就鎖了這麼一些氣壯山河的靈魂?我景仰的前輩,你們到底怎麼啦?

說了這麼多,能夠造成一個印象,人生在世要擁有真正的友情太不隨意馬虎。

例如,因互相熟知而產生的心思過敏。

彼此太熟了,考慮對方時已經不再作移位體驗,只是順著自己的思路進行料到和預期,後果,產生了小小的差異就十分敏感。這種差異產生在一種共通的品性之下,與上文所說的異量侵入截然不同;但在感受上,反而因大多的共通而產生了超常的差異敏感,就像在眼睛中落進了沙子。萬里沙丘他都容忍得了,卻不容自己的身體裡嵌入一點點東西,他把朋友當作了自己。實在,世上哪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即便這兩片樹葉貼得很緊?本有差異卻沒有差異預備,都把差異當作了倒戈,誇大其詞地要求對方糾正。這是一種雙方的委屈,友情的回憶又使這種委屈增加了重量。負荷著這樣的重量不能夠再來糾正自己,雙方都怒氣沖天地走上了不歸路。凡是重友情、講正氣的人都會產生這種怒氣,而只有小人才是不會憤怒的一群,因此正派人物們一旦落入這種心思圈套往往很難跳得出來。尊貴的靈魂吞嚥著說不出口的細小緣由在圈套裡掙扎。

又如,因互相信任而產生的心思黑箱。

朋友間還有什麼可提防的呢?很多人基於這樣一個想法,把許多與友情有關的事情處置得乾脆爽利、默不作聲。不管做成沒做成,也不作詮釋,不加申明。一說就見外,一說就不好,友情好像是一臺魔力無邊的紅外線探測儀,能把一切隱藏的角落照個明曉暢白。不明不白也不要緊,理解就是一切,朋友總能理解,不睬解還算朋友?但是,當誤解無可避免地終於產生時,原先的不明不白全都成了疑點,這對被疑的一方而言無異是冤案加身;申訴無門,他的暗示一定異常,異常的暗示只能惹起更大的懷疑,互相的友情立即變得難於收拾。直至此時,信任的慣性還使雙方撕不下臉來公然道破,依然在慘淡之中傳遞著慘淡,氣忿之中疊加著氣忿。這就形成了一個恐怖的心思黑箱,友情的纜索在裡邊纏繞回旋,打下一個個死結,形成一個個短路,災難性的.後果在所不免。

這兩個心思圈套,過敏圈套和黑箱圈套,大多又是交叉重合在一起的,過於清晰與過於不清晰這兩個極端,互為因果、互增危難,變情為仇,變友為敵,而且都產生在大好人之間,著實讓人悲嘆。

——且把期待留給下一代,讓他們樂滋滋地爬去.

我想,不要老是從基本品量上找緣由,其中一個關鍵在於,一些錯治的心思程式造成了心思圈套。

我不知道我們能在多大水平上避開這些圈套,總覺得對它們多加研究總是好事。真正屬於心靈的財富,不會被外力褫奪,唯一能褫奪它的只有心靈自身的毛病,但心靈的毛病終究也會被心靈的力量發現、解析並治療,何況我們所說的都是尊貴的心靈。

對這些問題的試圖索解,或許會貫穿我的一生,由於在我看來,這實在也恰是在索解人生。現在能夠勉強回答的是:尊貴靈魂之間的友情交往,也有能夠遇到心思圈套。

實在,歸結上文,問題恰恰在於人類給友情加添了太多其餘東西,加添了太多的義務,加添了太多的雜量,又加添了太多因親密而帶來的陰影。如果能去除這些加添,一切就會變得比較隨意馬虎。

友情應該擴大人生的空間,而不是縮小這個空間。可惜,上述種種悖論都表明,友情的企盼和實踐極隨意馬虎縮小我們的人生空間,從而產生適得其反的效果。

誠如先哲所言,人因智慧製造種種邊界,又因博愛衝破這些邊界。友情的障礙,往往是智慧過度,好在還有愛的慾望,把障礙超越。

友情本是超越障礙的翅膀,但它自身也會揹負障礙的沉重,因此,它在輕鬆人類的時候也在輕鬆自己,淨化人類的時候也在淨化自己。其後果應該是兩相完滿:當人類在最深刻地享受友情時,友情本身也獲得最充分的實現。

現在,即便我們擁有不少友情,它也還是殘缺的,緣由在於我們自身還殘缺。世界理應給我們更多的愛,我們理應給世界更多的愛,這在青年時代是一種小心翼翼的企盼,到了生命的秋季,依然是一種小心翼翼的企盼。但是,秋季畢竟是秋季,生命已承受霜降,企盼已灑上寒露,友情的巴望燦如楓葉,卻也已開始飄落。

要擴大人生的空間,最終的動力應該是博大的愛心,這才是友情的真正本義。在這個問題上,謀慮太多,反而弄巧成拙。

想起了我遠方的一位朋友寫的一則小品:兩隻螞蟻相遇,只是彼此碰了一下觸鬚就向相反方向爬去。爬了很久之後突然都感到遺憾,在這樣廣大的時空中,體型如此微小的同類不期而遇,“可是我們竟沒有彼此擁抱一下。”

提起這個使人悲傷的話題,我們眼前會出現遠遠近近一系列辛酸的畫面。兩位寫盡了人間友情的大作家,不知讓世上幾何讀者領悟了互愛的真諦,而他們自己也曾在艱難歲月裡相濡以沫,誰能想得到,他們的最後年月卻是友情的徹底破碎。我曾在十多年前與其中一位長談,那麼善於遣字造句的文學大師在友情的怪圈前只知忿然訴說,完全失去了分析能力。我當時想,友情看來真是天地間最難說清楚的事情。還有兩位與他們同時的文壇前輩,其中一位還是我的同鄉,他們有一千條來由成為好友卻居然在同一面旗幟下成了敵人,有你無我,存亡格鬥,牽動朝野,轟傳千里,直到一場沒頂之災降臨,雙方才各有所悟,但當他們重新見面時,我同鄉的那一位已進入彌留之際,兩雙昏花老眼相對,可曾讀解了友情的難題?

在好幾個夜晚,我曾反覆與一些心思學研究者評論辯論一個難題:為何有的人使朋友損失巨大卻能重歸於好,有的人只由於說了短短兩句話卻使朋友終生無法原諒?為何有的敵人經歷過長期爭鬥後卻能變成朋友,而有的朋友一旦齟齬之後卻不如一個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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