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大一散文隨筆

白駒過隙，轉眼已是半年。當初的稚嫩少年，剛參加悲壯慘烈的大學聯考，瘋玩了兩個多月後，拿著大學錄取書長途跋涉、顛沛流離來到陌生的城市。看著佇立在眼前高大雄偉的學府，貪婪地呼吸大學獨有的書香氣息，臉上寫著青澀和憧憬，如豆的汗珠滴落在地，砰然有聲。在學姐學長的引領下，享受舒適的待遇，欣賞美景，步行在古色古香的小道上，覺得校園好大，好美，走了許久，依然不到宿舍。一路上，學姐學長諄諄教誨，傳授給一兩年來的許多經驗，分享美好生活，談自己的學習和戀愛，談學院和學校的老師，侃侃而談，風度翩翩，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使我們非常羨慕。虛心請教，俯首帖耳，我們時不時地請教一些問題，關於學生會的招新，關於班幹部的競選，關於獎學金的申請，等等。我們的心，在未上大學的兩個月裡，就開始躁動了。這時，我們把所有的問題一窩地丟擲來，卻不希冀他們解答，而在心底默默發誓，這學期一定要怎麼怎麼做。我們甚至早早就規劃好了，要如何當上班幹部，又如何加入學生會，還要考過英語四級，每門課都認真聽講，拿到第一。信心十足，激情澎湃，覺得人生就該如此，美好得不見一絲瑕疵。那時我們對什麼都好奇。因為在不斷地學習考試做題中連續奮戰了十八年，每一天過得提心吊膽，神經緊繃，寢室難安。自由被縮小成“三點一線”，看書寫文章便被認為不務正業，更不用說參加什麼學校社團協會了。況且，中學的社團協會徒有虛名。十八年來，我們每天受到父母的嚴格管教，一絲一毫的行動都被監視，哪怕接個同學的電話，也會一五一十地招來，不然他們定會喋喋不休地數落我們，說什麼孩子長大了不聽話了，學習談戀愛了不讓父母知道了，等等。終於等到這麼一天，我們放手一搏地參加完大學聯考拿到錄取通知書，不管大學是不是自己喜愛的，也不管父母逼著自己填何種專業，但畢竟是脫離家庭和應試教育的條條框框，畢竟是來到了在讀書期間就被灌輸為“上了大學就好了”的天堂。是的，我們千辛萬苦地磨礪等待了十八年，或者更久（有可能復讀），總算是苦日子熬出頭了。

時間都是我們的。最開始我們下了決心，好好利用寶貴充足的時間，做自己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我們感覺自己就是“歸山”的虎，卻沒想到難免會留下或多或少的“後患”。自還未入學就被瘋傳的大學軍訓，不僅要去正規的部隊，還要真槍實戰地演練，看起來似乎非常刺激和有意思，內心十分期待。等到正式軍訓時，才發現一切的.言論都經過添油加醋和美化的流程，被一屆一屆受過折磨的學姐學長作為揭示真正大學生活的載體，給我們這些夢中人當頭一棒。教官喝令我們稍息、立正、原地踏步，不敢絲毫違背。個子不高的教官自帶威嚴，收拾得我們服服帖帖。最為慘痛的，是站軍姿。烈日炎炎下，一聲令下，偌大的操場像插上一排排間隔均勻的蒜苗，每一個人身著綠色軍裝一動不動。常常是半日才得休息片刻，一雙腿已經麻木得近乎無知無覺，走路疼痛感使得我們產生錯位的幻覺。勞累了半日，還得慌不擇路地奔向食堂，肚中因晨起貪戀半個小時的懶覺，匆忙之中來不及吃早飯，此刻已然飢腸轆轆。稍晚片刻，飯菜便一搶而空，座位更是難得尋覓。在每天起早貪黑的軍訓中，我們還沒有感到大學生活的無聊，只是覺得與理想中的大學有那麼多多少少的差距，幸好這“多多少少的差距”還在我們的接受範圍內。其實那時因為軍訓，每天的生活都有嚴格的安排，每件事都有硬性的規定，而我們只需要承襲中學的習慣，只管在規定的時間內做完自己的事，便是大吉，其他的事，未曾多想。軍訓雖然艱苦，但只有短短的一個月。一個月的時光轉隨即至。現在回想，那一個月的日子依然清晰地浮現在腦海，引起無限美好的遐想和回憶。

然而，噩運才剛剛開始，來得突然，讓我們始料未及。匆忙之中胡亂選課，結果要麼是課多忙不過來，要麼是課少清閒無聊。課多的人，這一年依照以前的學習方法，上課聽講做筆記，下課自己買書寫作業泡圖書館，每天都是死硬枯燥的生活。在父母打來的電話中，不免惱火。在其他同學談及自己的大學是如此美好時，不免搪塞而過，自覺羞愧不如。這是一類。那些課少的，一週的課合在一起不到一天。為了打發時間，就當了班幹部進了學生會，有的也進了社團和協會。這樣一來，倒也是每天忙忙碌碌了。剛躺下打算午休，一個電話打來，是部長的，不能不接。放下手機，立即翻滾下床，披件外衣，匆匆出去了，直到很晚才回來，人已經累得散架了。還有一部分學生，課少，又不知如何打發時間，就迷上了電子遊戲，迷上了酗酒和逛KTV，常常是三更半夜才回寢室，日常的生物鍾顛倒得不辨晝夜，也生活得很累，即便這種累是自作自受。當然，還有清閒至無聊的人，他們不喜歡遊戲，又不愛看書，便忙著經營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卻也時常失落，為對方陰晴不定的心情而轉輾反側；剩下的則整天拿著手機，不停地看小說刷微博聊天，以此“艱難度日”。每至節假日，我們都會三五一群，旅遊，聚餐，唱歌，看電影。凌晨兩三點才翻牆爬回寢室，卻發現整棟宿舍，燈火通明者不少，內心便覺得巨大的安慰。就像行竊的小偷，發現許多同夥，不免膽大起來。我們的日子就這樣過著，雖然有時候突然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已大變模樣，已經學會喝酒吸菸玩遊戲，學會了怎樣趨炎附勢討好別人，學會了如何追女朋友如何使她開心，但只是瞬間的後悔，瞬間的迷惘，又倒頭昏睡過去，明天還是重複昨天一模一樣的生活。是的，這就是我們頹廢萎靡的大學生活！

夢和現實，總是相差很遠。如果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麼現實則是夢的墳墓。我們懷揣那麼多的夢，像璀璨的繁星點綴在生活裡。我們總以為它們會一成不變，不離不棄，陪伴終生，可是現在發現，它們都拋棄我們，遠走異鄉了。原來十幾年來，我們的夢，已經像紙糊的面具，等待用大學這隻手指一戳，立即捅破了。漸行漸遠中，我們都不再是當初的自己了，彷彿已是大人，用冷嘲熱諷的眼光看曾經的夢，覺得幼稚不堪，不可一提。我們總以為現實背叛了我們，因為夢的逃遁，使得我們脾氣暴躁，抱怨社會。其實，是我們自己背叛了自己，學著說服自己，不斷地編織謊言和藉口，為碌碌無為、平平庸庸的人生找所謂的臺階。漸漸的，我們就信服了自己。是的，我們麻木了。我們把自己封閉在狹仄的空間裡，怨天尤人，唉聲嘆氣。

日子給予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多不少，讓有計劃者為我所用，讓混日子者肆意糟蹋。同樣的時間，別人正在忙著複習英語，忙著寫論文，忙著看書。而你，卻因無聊至極而不得不看電影追劇或打遊戲為消遣方式。同樣的時間，別人早上六點起床，半個小時晨讀，半個小時吃飯，半個小時鍛鍊，時間恰好，圖書館正開門，早自習正打鈴。而你，窩在床上，想象今早飄雪，起床的心思全無，迷迷糊糊地繼續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兩眼浮腫地爬起來，打扮洗漱，已是中午。你知道浪費了多少時間？你說，我不在乎。當別人坐在教室一絲不苟地上課，工整地記下筆記，而你，卻提前逃了課，隨著一群朋友，逛街遊玩，好不快活！你的藉口總是，老師講的我不喜歡、聽不懂，或者，那些我都會。你期望一場戀愛，春心蕩漾，每日胡思亂想，追韓劇，追星，化妝像個嫵媚的妖精，在老師眼中留下輕佻的印象，而你渾然不知。在寬容的考試面前，你乖乖地像一隻小綿羊，向老師展示自己姣好的一面，以祈求多多拿一些學分。你抱著“六十分萬歲，一百分作廢”的心態，在考試前幾天穩如泰山，果然，考試成績恰好及格，於是高興不已。難道你沒有想過，從前的你是如何如何追求更好的成績而沒日沒夜地開夜車記單詞，總想不斷地超越現在的自己，渴望更好的分數。那個追求上進的你哪去了？你從未思索過。在學習之外，你甚至沒有主動給父母打過電話。每次父母在電話中絮絮叨叨，你總會格外不耐煩，推脫自己忙。做父母的體諒孩子，長話短說，倉促地掛了電話。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同家人越來越疏遠，越來越陌生。或許你渴望這種陌生的感覺，作為反抗，作為無拘無束的犒勞。是的，你變了。

我們當中的每個人都在變，毋庸置疑，而唯有你變得最厲害，甚至有點離譜。我都快不認識你了，朋友。而你還執迷不悟。難道你就沒想過，守著這個冷僻的專業，將來能幹什麼？啃老，對得起父母嗎？我相信你也不會這樣做吧。你從來沒有為自己的人生考慮過，打算過。你不理解那些瘋狂備戰考英語四六級，考計算機，考教師資格證的人，你不理解。你說，看，他們多不懂的享受人生啊，把大把大把的青春都耗在考試拿證上。與此類似，他們同樣不理解你。他們會想，那個學生，渾渾噩噩地過日子，荒廢學業，揮霍時間，真是不懂得珍惜。你所理解的大學就是像你這樣過的，而且好多都是像你這樣過的，所以你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大一已過了一半，大學已過了八分之一。時間是一本陳年舊賬，所以一有空就得多算算，這個演算法最好能持續一生。我們在這個半年裡，得到了什麼，丟失了什麼，都應該有一個詳細的賬目。大學雖然不是戰火硝煙之地，但也同樣適應“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真諦。有句話叫做“平靜的湖面練不出精悍的水手，安逸的年代造不出時代的偉人”。只是半年，無論多大的差距都能彌補。成事在人，適應於任何一個有所行動有所準備之人。等到將來的某一天，你就會發現，正是因為當初的行動準備，才鑄就了今天輝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