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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縷傷痛傷感散文

俗話說:不出正月都算年,想起以往正月裡的那些事,猶如一罈剛剛開啟了的老酒,讓人回味無窮;而且隨著歲月不斷的沉澱發酵,那塵封在記憶深處的點點滴滴,每倒出一杯,都散發著令人慨嘆的元素。

那縷傷痛傷感散文

回憶小時候正月裡的那些事尤其更甚,緘默之人瞬間可以變得滔滔不絕,昏昏欲睡的老者頃刻間又能變得手舞足蹈。正月裡的悠悠往事,滑過指尖的時間越長,回憶起來就越有讓人咂摸不完的濃濃滋味。

這滋味五味雜陳,有歡快澆灌了的甜蜜,也有悲悽種下來的痛苦,這痛苦就是我至今還閃現在腦海裡的那縷傷痛。

記得還是物資特別匱乏的時期,那年是正月初八下午三、四點鐘的光景,不到十歲的我贏了小夥伴好多的炮筒(沒了火藥的炮仗,雙方用手投擲,誰投中了對方的炮仗,對方的炮仗就歸誰),身上的兜兜再也裝不下了,便跑回家,要向娘炫耀。我推開我家用木板拼湊而成的柵攔街門,在院裡大聲喊了幾聲娘、娘,沒有應聲,有的只是村東頭衝在天上那零落的炮仗聲。

我跑向屋門,猛地將門推開,只見娘將她的手,已經伸在了早已擰下了燈泡的燈口,瞬間,強大的電流將娘擊倒在地。我嚇得扔掉手裡引以為傲的炮筒,撲倒在孃的身上大哭起來。我的哭聲驚動了四鄰八舍,他們將已經昏迷了的娘,七手八腳的抬在炕上,掐人中的掐人中,握胳膊的握胳膊,我的大娘更是大聲地在派人去找我爹。

我已經被嚇傻了,抱著娘只知道一個勁的哭叫。不一會,村裡的赤腳醫生楊彬來了,我娘也悠悠的從昏迷中醒轉過來。

等楊彬把孃的身上檢查了個遍之後,他只發現在孃的左手腕處有一塊銅錢大的灼傷,其它地方還沒發現更重的傷痕。但楊彬還是建議娘能去鄉衛生院檢查一下。娘說啥都不去,不停地用微弱的聲音說:我沒事的,沒事的,躺一會就好了。

正當大家嚷著要把我娘送醫院的時候,我爹回來了。

爹走到孃的身邊,著急的要看孃的傷,娘卻躲開了,身子也扭過去,給了爹一個無情的脊背。爹搓著手,口裡不住的說:這是何苦呢!這是何苦呢!

這時,我大娘走到爹的跟前,指著他的鼻子:你說你幹啥去了?前兩天就聽說你跟他嬸子為打麻將的事,生氣來著,說,你是不是又去打麻將了?

我、我、我沒有。爹囁嚅著死不承認。我知道娘為了爹老去打麻將的事,已經跟爹生了好幾天的悶氣了,而且每次吵完架,爹都是狠狠的摔門而去,只剩下不住哭泣的娘。

大伯過來,狠勁地盯著爹的眼睛:你咋這麼渾?娃上學的錢都讓你輸光了,過了年,你讓你這三個娃咋去學校?沒出息的貨。大伯舉在半空中的手,終究沒有落在爹的臉上。

大正月的`,我打打麻將咋啦?輸了怕啥?等我再贏回來不就完了。

聽到大伯和大娘的數落,我爹的牛脾氣也上來了,他梗著脖子說。

娘聽著爹的話,顫抖著虛弱的身子,嚶嚶的哭了起來。

那些親戚鄰居們,看爹在這種時候還這麼嘴硬,便七嘴八舌的指責起爹來。

爹的臉色由黑轉紅,再由紅轉成醬紫色,牙咬的使臉頰兩邊的顴骨愈發鼓起來

猛然,嘭的一聲,在大家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爹左手食指上的一節手指,已經在菜刀的切割下脫離了他的左手。

當大家緩過神來,只見爹的半截手指已經蹦落在地上,斷指之處鮮血直流。赤腳醫生楊彬搶先彎腰去地上撿爹的半截斷指,卻被爹猛地推開,並用腳把他的半截手指狠狠的踩的稀巴爛。

爹把他那個斷了手指的左手揚起來,高聲地對著鄉鄰和大伯大嬸說:俺今天當著你們大家的面向孩子他娘保證,今後俺要再打麻將,俺這個手也就不要了。

娘這時也不顧自己的身子還很虛弱,從炕上出溜下來,匍匐著去抱住爹的腿哭得更是悲切:他爹,你這是要咱家老小的命啊!家裡要是有閒錢,俺咋會不讓你打打麻將哩!俺知道你一年到頭不容易,玩玩也不算太過分,可咱家就有這麼點錢,你把娃們上學的錢都輸光了,年後開學你讓俺去那家戳借去啊,嗚嗚

娘撕心裂肺的哭聲,讓全屋子的人都唏噓不止

再一年的正月,爹不但沒有去打麻將,而且是夥同鄰居丁狗子出村去嘣爆米花了。

這嘣爆米花的營生是很苦的。他倆一人騎一輛破舊的自行車,每一輛自行車上都是裝的滿滿的。有黑黑的用手搖著轉動的大肚子鐵鍋,有用於燒火的黑色煤炭,還有那一拉就呱嗒呱嗒直響的小型手拉風箱。

每到一個村莊,他們都是先找一個空曠的地方,先把家當安置好了,就齊齊的來一嗓子:嘣棒子花的來嘍!那閒閒的村民們便圍攏過來,大多數的孩子爭搶著吊在娘或者奶奶的大腿上,央求她們去家裡用大腕盛半碗棒子來嘣棒子花。

這時候,攤位前已經排起了長龍,我爹便把風箱拉的山響,丁狗子也把嘣棒子花鍋搖動的飛快,那火爐裡的火苗更是在呱嗒呱嗒的響聲裡呼呼的直往上竄,似是要把嘣棒子花鍋燒化了一般。

不一會,只見丁狗子把嘣棒子花鍋急速的轉動幾圈,然後將鍋翹起來,鍋口對準那個口大尾小像布袋模樣的鐵籠子,只聽丁狗子大喊道:快唔耳朵,放炮嘍!緊接著嘭的一聲,真好似嘣山一樣,震得耳膜嗡嗡直響。

爹更是別出心裁,找一個空瓶子裝滿了白色的糖精,每一鍋都是免費贈送幾粒投入鍋內,那樣嘣出來的棒子花,香甜可口,百吃不厭,村民們都交口稱讚著來嘣第二鍋。

記得那些天爹每晚都會拿回家好多叮噹作響的硬幣,這硬幣都是五分面值的。爹用它們給我們兄妹三個買了糖果,也給我娘買了一條花頭巾,我娘嘴裡一直在責怪爹亂花錢,好看的眼睛卻眯縫著,隱現出一絲甜甜的笑意

不出去嘣棒子花的時候,爹便給我糊風箏。帶著我去還冰凍著的麥地裡放飛。

有一次,我不小心將風箏掛在了很高的白楊樹的頂端,爹二話沒說,費力的爬上去,給我摘了下來,可他的手上卻被粗糙的樹皮劃破了好幾道血印。

爹還積極參加村裡組織的慶豐收活動,他每天晚上都去大隊部練習打鼓。那鼓有五、六個人圍定了,每個人手裡拿一根比拳頭還大的鼓槌,狠狠的同時擊打,那響聲如萬馬奔騰一般。

爹有時候還童心大發,跟我們玩摔元寶、碰玻璃球、有時輸了還賴皮

許多年以後,我們兄妹三個都大學畢業在城裡安了家,這時候的爹孃也老了。

有時在我家小區後面的樹蔭下,看到爹站在打麻將人們的後面,痴痴的當旁觀者,我都禁不住從兜裡掏出貳百元錢給爹,讓他上去摸幾把,爹總是很羞澀的笑一笑說:看看就行,看看就行。

如今父母都已經離開了我們,正月裡的老家只有老屋還孤零零的兀立在村子的西頭。每一次和愛人回老家都感到自己是一個孤獨的孩子,像一棵無根的浮萍,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卻找不到自己可以立足的地方。因而,每次都是匆匆的來,再匆匆的離去。

老屋的塵土愈積愈厚,那懸掛著黏黏絲線的蜘蛛網密佈在老屋的旮旯角落和屋頂上。我佇立在老屋的中央,那縷傷痛早已淡化了,淡化在越來越濃的春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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