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苦蕎酒散文

父親年齡大了，醫生不建議他飲酒，所以每次都用瓶蓋“滋溜”一口，淺嘗輒止，多了便不會讓他再喝。老人年齡大了，更像孩子，每次都氣呼呼的。

“醫生說你不能喝酒了。”“醫生說，醫生說什麼都聽？我還是醫生呢。”父親總喜歡用這句話反駁。

父親是名醫生，早年間自己也開過診所。印象中父親屬於偏中醫，家裡有很大的中藥櫃，一個小抽屜一個小抽屜那種，還有銅的藥杵，滿書櫃的中醫書籍。為什麼說父親偏中醫，因為後來西藥普及後，中藥很少人吃了，藥儲存困難，父親就不再抓草藥了。

父親的醫術還是很好的，許多人來看病，就有許多人被治好，過節了有些人表達謝意，會帶些吃食，拎兩瓶酒，父親很是熱忱，免不了喝上幾杯，推杯換盞，不見得是好酒，卻喝得滿臉幸福之色。

老家在偏僻的農村，只靠開診所是賺不到多少錢的，很多人看病都是賒賬，家裡的收入主要還是靠那幾畝地。到了我上學的年齡，父親就開始籌劃我的學業問題。父親畢竟是上過學讀過書的，苦悶的時候會喝上幾口，一邊翻醫書，一邊思考，或許酒能讓他內心平靜起來。

父親喝酒和他做人一樣，很規矩，他喝酒不會多喝，因為他還要坐診，但也不允許我喝酒，哪怕偷偷泯一口都不行。父親平時十分寵我的，在這方面卻十分嚴厲。我上中學的時候，父親把老家的診所關了，帶著我去了縣城，讓我參加縣裡中學考試，他自己去了一傢俬人醫院上班。就這樣我們一家在縣城裡住了下來。

父親行醫很多年，那些賒賬打欠條的病人欠的診金因為我們家搬走而不了了之。好像正是因為父親慷慨，所以贏得了老家更多鄉親的信賴。老鄉大老遠從老家過來看病，會和父親聊很多老家的事。病看好了，臨走時會買些水果買瓶酒，生活條件好了，出手都大方很多。

下班後父親會倒上一杯，喝上兩口，拿起毛筆，在紙上筆走龍蛇。父親有兩個驕傲：一個是他的醫術醫好了很多人，一個是他堅持了半輩子的毛筆字，有酒了下筆如有神！

我參加工作後，忙的時候一個月都見不到一次面，他平時也不給我打電話，只有過節的那天，才讓我回去陪他喝點。說真的，結過婚有了家庭和孩子，我幾乎都在外面跑，生活壓力大。為了孝敬父親，到哪都會打聽有什麼好喝的酒，買一些帶回家給父親。

一直以為買酒給父親喝是對他的`孝順，後來有一天母親給我打電話，說父親生病住院了，我才感到慌張。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在醫院陪他一個星期。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父親，才發父親真的老了，頭髮白完了，只有生病了孩子才會陪在他身邊。他真是個可憐的老頭，時間在他臉上留下了皺紋，看著父親，我突然哭了起來。

出院的時候，醫生告訴父親要忌酒，父親答應得很快，轉頭就告訴我：別聽醫生的，我也是醫生，少喝幾口沒事。母親大多是依著父親的，沒有去限制，他自己每天都是喝上一點，卻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滿足。

家裡的普通白酒是不能讓父親喝了，母親也偷偷囑咐不讓給父親買酒，我就想，有沒有保健酒，酒也喝了，對身體也好？

偶然的一次去阜陽辦事，看見商場有賣“金種子苦蕎酒”的，是喝了對身體好的保健酒，含有蕎麥，枸杞，葛根等，尋思讓父親先嚐嘗，問了價格，便買了兩瓶。到家最高興的還是父親，一看是種子酒，更是高興，大呼著支援咱們本地企業發展，倒上一杯，輕嘗一口，滿是餘韻。

一杯苦蕎酒，半生真滋味。父親說，他前半生喝酒，消苦愁；後半生品酒，憶人生。酒如人生，父親的一生正如這苦蕎酒一樣，雖然清苦，但帶給了許多人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