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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出隧道優美的人生散文

有一個月的時間我不怎麼讀書,也很少寫作。你一定覺得這不可思議:一個不讀書的人整天文縐縐的,這怎麼可能?那我以後儘量少文縐縐。

車出隧道優美的人生散文

這樣說來,文縐縐好像是裝的。其實差不多,除了寫小說的時候,其他時候我一律是裝的。人在世上混,總的裝出一副很高的逼格你說對不?不讀書,光憑記憶寫作很難,即使最深的記憶也會被沖淡,有個成語叫“刻骨銘心”,你懂了,那就會明白,刻骨銘心有時候也不怎麼靠譜。這個暑假我去了天水,去了武山,去了蘭州,去了稍遠的一些地方,算是故地重遊。一趟出去十多天,持續高溫,但心情還不算糟。不過此一時彼一時,想想就知道,人得為記憶負責。

一些地方故地, 重遊。記憶裡曾經提起翻越關子鎮到甘谷的那座大山,沒有人不頭疼。翻山耗時,足足有兩個小時,對人的體力考驗著。這條路走過幾回,第一回去武山,那時候我在上學,去女朋友家,原本心裡覺得武山沒那麼遠,但這座山還是考驗了我。畢業後我們結婚,她從我的女友變成了我的妻子,有一回在寒冬臘月我和她一起坐車經過,盤旋的山路繞得人頭暈,最後我倆一起暈車,嘔吐不止。翻過高山抵達甘谷大象山,穿過大象山車走向磐安、洛門,最後一路走向武山縣城。這條路因為這座山讓人記憶深刻。後來這座山不用爬了。天定高速通行後只需走高速再不用翻越這座山了,或者說翻越這座大山的盤旋山路被幾座隧道所代替。車程、時間被大大縮短,坐車的人有福了。

除了寫小說其餘時間我都是裝的扯得有點遠,你看看,不讀書,我說話都缺乏邏輯。還是說說這次我們是怎麼回來的吧,對,我說的就是此次暑假外出,返回的過程,你一定是說,原路返回就是了,沒什麼要說的對吧,其實我要說的也沒什麼,只不過我不知道,這次原路返回,以後還會不會重複。你一定覺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就對了。路總是經常重複的對吧。返回的這天天氣很好,我們走的早,我知道,這樣的天氣一到中午,一定會熱得受不了,所以還是坐最早的一班車最好。哪知道我們趕往汽車站時,發現八點四十要走的一趟車上已經坐上了不少乘客,我和妻子,還有兩個孩子,挑了最前面的座位坐下,前面的座位不易暈車,應該好些。坐下後差不多十分鐘的時間車開動了,車先走洛門,從洛門上高速,然後便是一路狂奔般的走向甘谷,我準備小睡一會兒,還沒來得及,車便從大象山腳底穿過。從車窗外遠遠地看到甘谷,那一座一座的塑料大棚被甩在了身後(武山素有“蔬菜之鄉”的美譽,沿途都是種植蔬菜的大棚),窗外看到大象山的大佛時,車已經逼近了甘谷隧道,眼前一黑,接著是燈火通明,這次我們的小孩沒哭,記得那還是第一次來武山時,我家的小孩兒在車進入隧道後大聲哭起來,出隧道她便不哭了,進隧道她又哭起來,小孩子一定是怕黑。進入甘谷隧道後我們才發現,隧道現在在雙向通車,聽說另一條隧道在修路。雙向通車,自然車速較慢。

車慢慢進入關子隧道,行到隧道的三分之一處,卻突然停下來,隧道里只有斜上方打來的筒燈燈光,滿車陷入黑暗之中,司機並不知道因何緣故前面的車停了下來,自己迫不得已也停下來,乘客們以為是短暫的停留,沒想到十分鐘過去了,車還是紋絲不動。雙行道的隧道,能看到有左邊走來的車輛。司機下車去看究竟,上來後說,前面有輛雙橋壞掉了,堵在隧道里。六月的天氣,車裡面特別悶熱,又沒有人開窗,一開就有塵土進來。車裡面看不到乘客們的表情,只有偶爾看到有人在玩手機,藍光照成很小的一團,小孩子們開始在車裡走動,我的小女兒被吵醒了,一咕嚕爬起來,也在車裡過道里走動,走兩步,她又返回來,後面太黑,她有點怕。副駕駛位置有人抽菸,之前就看他在抽,恰好那時候車在動,氣流把他吐出的煙霧從開的很小的窗戶縫隙裡源源不斷的帶出去。但是現在車子不動了,他抽菸吐出的煙霧在車裡瀰漫開來。黑暗中聽到後排有人在喊:前面抽菸的麻煩把煙掐了,車裡有孩子。我也正愁這人抽菸不顧他人,後排的乘客等於是替我說了話。副駕駛上的那人一把拉開車門,逃到外面去抽菸。不到兩分鐘,他又竄上來,說隧道里怎麼這麼滲人!車裡坐的人被他說得一頭霧水。半小時過去了,車還是不動,它好像再沒有要動的意思。有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喊著要尿尿,車門開出一條縫,那孩子在車門口剛跳下去,又彈球一樣被彈回來,他連連說著害怕。害怕了就沒有辦法,他只能在車門口開著的一條縫隙裡站著,向門外遠處灑出一泡尿。完了又逃回來,大人慌里慌張的拉上了車門。

小孩一定是怕黑小孩做事總是看樣子,撒尿也不例外。大孩子一撒尿,我們家小女兒也喊著尿尿。我只能拉開車門,抱著小女兒從車上跳下來,跳下車的那一剎那,我便明白了離開車跳到車外的這幾個人,他們的恐懼來自那裡。一股強大的熱流擦著車門而過,像一排熱浪,彷彿要把人帶走帶飛,夾雜著轟隆隆的響聲,彷彿一場爆炸後現場遺留的餘熱那麼恐懼。後來我想,這世上聲音的恐懼有時候是尖細的如倩女幽魂的,那樣的聲音我們在驚悚電影裡經常聽到,但是另外一種猶如那天我聽到的排山倒海般的恐怕很難聽到。當然把一個高速隧道說這麼恐怖,你一定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有好多工作人員每天都在裡面工作,天天聽這樣的聲音,那又算的了什麼?你這樣想,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就像醫院裡的大夫見慣了車禍事故死亡的各種慘不忍睹,如果很多沒見過的人也不覺得害怕,那又算的了什麼。為了能夠很快的上車,我抱著小女兒下車時車門開大了,孩子撒完尿,我就迅速地上車,並且拉上了車門。剛抱著孩子坐回座位,黑暗的.車裡,有女人啊地大喊一聲,所有人都問怎麼了。那人說你們快看,那兒,蜜蜂……車裡的人都抬起頭,朝車子頂部那個微弱燈光的燈看去,我也看到了,兩隻蜜蜂在圍著頂燈團團轉。有孩子又喊了一聲,大人問怎麼了,發現車窗玻璃上圍著一隻蜜蜂,蜜蜂不在窗外,在距離孩子不遠的窗子裡面團團轉。緊接著車子裡喧譁了,這裡也有那裡也有,有人坐不住了,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不好,就在我抱孩子下車的那會兒,一群蜜蜂飛進了車。聽到有個孩子大哭起來,我從聲音分辨出是前面的那個十歲左右的撒尿的孩子。身邊坐著的大人連連問是不是被咬了。

死蜂活箭老人們常說不好,就在我抱孩子下車的那會兒,一群蜜蜂飛進了車。司機開始急了,他遞給我一塊抹布,駕駛室的燈光打亮了,我藉著微弱的燈光,開始尋找蜜蜂,找到一隻,便慢慢地拿抹布靠近,然後使勁地摁住,司機交代,要一次就摁住,包在抹布裡面,蜜蜂惹不得,一惹就亂飛、蜇人。我小心翼翼地摁住一隻,使勁摁,直到確定已經將它摁死在裡面,確定它再無死而復生的可能,確定它再也無能為力蜇人,但你還得把它包在布里,不能開啟。老人們常說:死蜂活箭。意思是說,即使已經確定蜜蜂死掉了,你也要小心,它照常會射出飽含毒汁的箭尾。經過一個小時的等待,車終於開始動了,但這對我來說並不一定是好事,因為我還在車內,還在做著撲滅蜜蜂的事,車子一走,我開始搖搖晃晃,蜜蜂也不那麼乖了。車司機卻說:自己的車沒壞,在隧道里不能停。一隻只的蜜蜂終於被我摁死包在抹布裡,我像殘忍的劊子手,手裡握住很多已死的小生命,這是多麼造孽的事,但事有因果,因我而起,蜜蜂就要死在我的手中,以此來給這件事以完滿的交代。車出隧道,我呆立車中。一道光打在我的身上,我的眼睛還要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線。我借用這光線來確認,這輛車裡是否還有殘餘的蜜蜂。我的手中緊緊握住那麼多因誤入這座車的小小生命的殘骸,對它們來說,這無疑是誤入墳墓。

車出關子隧道,就能看到藍天。我無暇顧及藍天,仍然在後排檢視是否有留下的蜜蜂。這時候我看到,後排倒數第二排坐著的一個女孩,她淚流滿面,眼睛疑惑而深情的看著我。我的目光被定格在她的臉上,與她的目光相撞,無處躲藏。那雙眼睛,那麼熟悉。她淚流滿面的蜷縮在座位上,我知道,這與蜜蜂沒有關係。一位老熟人,你卻無力再與她搭話。車出隧道,我將抹布遞給司機,讓他扔在車窗外。司機說,高速上不能扔,讓我先拿著。我回到座位,手裡拿著那麼多小小生命,心中滿是忐忑。車出關子隧道,我們看到這輛車的正前方,一輛拉滿蜂箱的大車正在前面穩穩地行走。養蜂人又要走向下一個地方了。晴朗的天空下,一輛滿載旅客的依維柯,走向天水,坐在前排的我感到一陣隱痛,接著有一絲麻醉感。低頭看時,手上已經起了個大包。我想,二三十隻蜜蜂的屍體裡,一定還有奄奄一息者,看似已經死掉的它,冷不防射出一支飽含毒汁的箭羽。比起我心中的隱痛,這麼一支小小的毒箭,實在算不了什麼,如今我心如鐵。那隱痛來自於突然想起的一些往事。車出隧道,我想起那年在南鎮小河邊,我和剛剛車上乘坐在倒數第二排淚流滿面的女孩,相互約定,今生相守,永不相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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