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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縣城散文隨筆

縣城是粗眉大眼的妹妹,苦巴巴地拉扯著三、兩個孩子。一條主街道,川流不息的人流車流後面,難掩左、右各一條人車少至的背街道,三、五層小樓已然是縣城的最高風景,土木結構的青磚瓦房躲躲閃閃地混跡在磚混結構的小樓叢中,妹妹不得不把有限的胭脂擦到她那青春的臉蛋上。縣城最大的賓館是原先縣政府招待所改造的,不到百十張床位,還有多一半天天閒置著。三、兩個像樣點的飯店,門面兒、廳堂都不是很寬敞,衛生也很難入眼。小理髮店很多,手藝卻都一般,理10元錢以上發的人不是很多,5元錢連理髮帶刮鬍子就已經足夠了。

人在縣城散文隨筆

縣城最大的官是縣長。解放前我村裡出了一位縣長,直到如今,還有人說,那是王縣長家的村子,連村名都叫縣長這官兒給淹沒了。

縣城單位上的一個科長就很牛,更別說一把手了。要緊單位要緊科室的科長,在全縣就很有名的,科長的孩子結婚,相關單位都要隨禮的。這科長也真頂事,年歲不小了,半禿著頭,手中的香菸總不斷火兒,孩子分數不夠能想法入學、變著法兒讓國中生參軍、給中專生安排工作,甚至於孩子犯了點小事,他也能給你往外撈。不過這科長也要會當的,如果這科長惹了別的單位的哪一位頭頭,哪怕是八杆子也打不著的單位,也有人尋到第九杆子,敲敲你那頂小小烏紗帽上的塵土。

縣城只有怪人、奇人,沒有很著名的名人。奇人、怪人有些真本事,也曾經很有影響,只是性情古怪,總在將要離開或離開縣城時,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留在了縣城,屬於本事雖然大,性格卻很怪的那種人,長久地佔據縣城名人的稱號不再挪窩。

著名的名人都跑到省城去了,無論是長跑名將還是著名歌唱家。就連那縣長幹上三、五年,都心裡想著腿上跑著往省上活動,日夜思謀著在省上弄個局長、廳長噹噹,把自己往省城裡挪騰是最終目標。名人、才能出眾的人,縣城是留不住的,大魚在縣城是呆不久長的,都變著法使出渾身的解術往省城深水區奔流。省城的'名人大多都是小縣城打拼出去的,也很有一些成功的,或者有天賦,或者到了省城後與省上的名人比拼一番,打啊熬啊的,在省城站住了腳,給縣城贏來了聲譽。

沒有走出去的名人,逐漸被縣城的泥土味同化,就像一隻大頭魚,經常在縣城的一些主要場合露臉,只要亮出什麼傢什麼家的尊稱,聽到的人即刻肅然起敬,不管認不認識,都是早就聽說過人家鼎鼎大名的,縣城名人也就有些洋洋然、昏昏然地招搖過市。逢年過節,政府相關部門會請這些名人名家暢談祖國大好形勢,名人在會上怡然自得,慣熟的客套話講上三、五斗,喝得暈暈乎乎飄飄然回到家,一起生活多年的老伴吃驚地發現自己的男人還真有兩下子的,能與縣長大人平起平坐,縣城有幾人可享受此殊榮?

縣城也出驚豔的美女的,未出嫁時那種俊美那種豔麗那種渾然天成的純樸,半個縣城都在念叨:說誰誰誰家那個女兒長得漂亮呀,嘖嘖嘖,一路地讚歎。姑娘的那種自然美,那種天然亮麗,那種細膩白嫩,那種健康歡樂,誰見了誰都要忍不住讚賞。上世紀80年代初有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上了《人民畫報》封面,一直是縣城人的驕傲,她姐妹三個都很漂亮。可惜漂亮女孩兒結婚後,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把自己混同於一個普通老百姓,未生孩子前還略略地打扮一下自己,等生了孩子後,乾脆就不再打扮自己了,只是在看到自己生下小孩兒那美麗的面容時,才分明又看到了一個縮小了很多號碼的俊美的自己。

縣城的空氣是新鮮的,小河是清澈的,居民天天吃著帶露珠的鮮菜,吃著當年的新麥面。縣城人多與農村有千絲萬縷的聯絡,出城不到1000米就能看到玉米在吐穗,黃瓜在扯蔓,洋芋花兒開得一片恣意汪洋,就說還是咱縣城到底是過日子的好地方啊。

這些年下崗情況很普遍,也有一些曾經在縣城打拼失利的人放下包袱,開動機器,下鄉承包土地,搞得風聲水起的。也有買了一群小尾寒羊,悠然自得地放起羊來,早就熟知了那句古話:放上三年羊,給個縣長也不當。

說著一口家鄉話,西服袖口上的標籤穿舊也不去拆,一雙皮鞋穿破了也沒有一次擦乾淨過,花上幾十元錢就會咋呼幾天,騎自行車上班,步行辦事很普通很正常,可憐的哥伸出右手食指從東門伸到西門口還沒有一個肯出一元錢的人上車。辦事總是慢三拍,公告上八點上班,最好八點半去找他辦事,太早人家還在吃早餐喝茶呢。

給孩子說媒,三說兩說不是攀上了遠親,就是七拐八拐遇到了共同的熟人,親上加親就是好,熟人才相互瞭解,誰都知根知底的。不到一年,又有一個紅活圓潤的小把戲出生了。

縣城的人也曾到省城去的,剛回來會讚歎幾天省城的。說省城的人多,車多,樓高,說省城的人都撇著普通話,說省城的經濟那才叫發達,說省城人的觀念就是先進,連廁所都是那樣的乾淨,還是省城好啊。不幾天就不再說了,因為大夥笑話他,到省城去的人多了,就你沉不住氣,沒見縣長是從省城下來的嗎?他幹嘛也說咱家鄉話?

縣城也有一個叫體育場名字的地方,雖然偶爾有什麼運動會時體育場能熱鬧幾天,但在縣城人的概念中僅僅只是一個稱謂或者體育場本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的。縣上如果不開大會,平時不是很用得上的,有時一輛汽車就停在體育場正中間一停多半年,就有近旁的農人趕在天氣好時拉著小麥、玉米來晾晒。足球球門架守著空房等待穿上那件新婚的霓羽衣,一直等到倒了門架也未等到,僅有的一個籃球場上永遠有人在那兒爭搶著場地,操場邊上的三副雙槓鏽跡斑斑,有一副就傾斜成另類的高低槓,空曠的體育場上是蒿草、狗尾巴草的天堂。

也有一個圖書館。圖書館已近二十年沒有購進新書了,圖書館管理員兼做著門房收發,她把當年新訂的幾份報刊都賣了廢紙,還能換倆錢呢。破敗陳舊的土木結構的房屋已經可以作為小縣城的陳列歷史了,與陳舊發著黴味的圖書悄然躲藏在背僻的街道後面。

縣一中的教師卻與別處不同。梳著整齊的頭髮,兩粒西服釦子全扣著,精神頭比其他人要足得多,他們的眼裡只有學生成績,教好學生出好成績就能多拿獎金就能住上大套房子。校長最怕的是哪位有名的教師跳槽,因為這個地方學生大學聯考成績在全國都是掛上號的。連縣長都對校長敬重三分的,他怕哪一年大學聯考成績下滑,影響了他的政績。有本事的教師也都有走省城的心啊。

小河日夜流,縣城的名人總在有學生在省城幹大事中陶醉,寫文章只在地方小報上發表,畫得一副好山水,寫得一手顏真卿。畫牡丹、畫梅花,題字、寫中堂,寫壽詞,他們需要錢啊,只可惜他們的舞臺太小,本來是一棵參天大樹的苗子,終生栽在縣城這隻小花盆中沒長大。縣城的名人發現省城的名人越來越年輕,名字越來越陌生時,就有些後悔這輩子總是呆在縣城不挪窩是最大的失策,正在大發感嘆時,突然看見鏡中自己零亂稀疏的頭髮閃著銀光,就像手中那把式樣老土還缺了三、五個梳齒的木梳子,一切都已來不及更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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