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無怨無悔散文

一、

"哇——"一陣嬰兒的哭聲打破了鄉村的寂靜。又有一個小生命誕生了。只不過,這響亮的哭聲似乎帶著一種悲傷感,彷彿被命運捉弄一番的失意女子的哭泣聲。這帶有幾分悲傷的哭聲也彷彿註定這個小生命的人生會帶有幾分悲傷。

黑暗的破房子裡,母親正盯著懷中睡得正香的女嬰看得出神。孩子的爸爸在孩子還沒出世就已經拋棄她們母女倆了。母親不忍心活活扼殺了一條小生命，才把孩子生了下來。孩子的出生，對母親來說，是一種希望。為了孩子，一定要振作起來，母親這樣想著。可剎那間，母親的目光又暗淡下來了。母親養活自己都成問題了，現在再加上個孩子，日子該怎麼過？她又該拿什麼來養孩子呢？可看著孩子那天真的面孔，母親又多了幾分信心，為了孩子，一定要振作起來。

母親給孩子取名叫含蕾。她希望孩子能夠像含苞待放的花蕾一樣，終有一日開出最燦爛的花朵。

二、

一轉眼，十八年過去了。母親靠著自己的頑強，硬是把含蕾拉扯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而母親，則被時光和艱辛磨白了頭髮，磨出了皺紋。

含蕾知道母親的苦，很懂事，也一直想用優異的.成績來報答母親。這時，含蕾已經國中畢業了。村裡沒有高中，老師看含蕾成績非常好，不想埋沒了人才，便鼓勵她到城裡去上高中，考大學。含蕾也正有此意。

“媽，我想到城裡去上高中，將來考大學。”

“一個農村人，別做這樣的白日夢！”

顯然，母親有些生氣了。當初含蕾她爸就是因為看上了城裡的女人，才會拋下她們母女倆。所以，她恨城裡人，更不願讓自己的女兒去那個自己痛恨的地方。

“農村人怎麼了？農村人就不能去城裡讀書嗎？我不要一輩子窩在這偏僻的村裡。我要去城裡！”

母親愣住了，思索了好久，咬咬牙，還是答應了。她只希望，那個自己痛恨的地方別玷汙了女兒純潔的心靈。可是，這有可能麼？

就這樣，含蕾帶著年輕的夢想和母親的不捨離開了村裡，去了城裡。

三、

含蕾離開村裡已經十五年了。這十五年來，母親從未見過自己的女兒一面，她對女兒是極度思念。這十五年來，母親每天都做著同一件事，那就是站在自家門口，望著遙遠的城裡，默默地祈禱含蕾平安。瞬間，渾濁的淚順著長滿皺紋的臉一滴一滴地滴下來。思念的淚水，早以把母親洗得更加蒼老、年邁。

有一天，母親突然決定要去城裡找含蕾，見上她日夜思念的女兒一面。

就這樣，母親踏上了茫茫的尋親之路，但願尋回那消逝了十五年的母女之情。

四、

母親如海底撈針般地在茫茫的城裡尋找著含蕾，可每一次尋找，總讓她痛徹心扉，失望到極點。

終於有一次，母親在一間酒吧門口看到了她的含蕾。

“蕾兒，蕾兒，媽的蕾兒——”

母親跌跌撞撞地撲到了含蕾的身上，痛哭起來。

“你是誰呀？給我滾開！別弄髒了我的衣服！”

穿得花枝招展的含蕾一把推開了母親，還和旁人一樣，狠心地嘲笑自己的母親。

母親看著穿金戴玉的含蕾，哭著搖搖頭。她萬萬沒想到，也不敢相信，此時的含蕾已經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心惑，變得六親不認，自私自利。

這時，一輛大卡車在含蕾背後正朝含蕾猛開過來。

“蕾兒，小心——”

母親本能地推開含蕾。

一聲巨響，母親倒在了血泊裡……

含蕾感到心在碎，再也不顧弄髒衣服，什麼也不顧，直衝向母親。

“媽！媽！醒醒！我是蕾兒！媽！”

母親微微地睜開眼，淺淺一笑。

“蕾兒，媽……媽終於……能在臨死之前見你……最後一面。這三十三年來，不管……媽……為你做任何一切，媽……都……都無怨……無……悔。”

母親艱難地說完最後一個字，就閉上眼了，永遠地閉上眼了。

“媽——”

含蕾懊悔地痛苦起來。那哭聲，猶如一隻懺悔的狼在向天空長嚎……

五、

清靜的山上，立著一塊雪白的墓。這是母親的墓。墓前刻著一行清秀、血紅的字：母親——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