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散文

你走的那天我去看落日，和一個朋友。

平日裡我並不喜歡看落日的樣子，只因為太過悲傷，也因為有你在我身旁。那天，朋友帶我去廣場，說那裡的落日很好看，適合我看。

適不適合只有自己知道，要是以前肯定不適合，可是從那天以後，真的適合我，適合我的心境。

廣場上行人不多，因為春天來得時間並不長，何況這個孩兒臉還要一天變三變，如同你的脾氣和對我的態度，所以人都不敢出門。可我來了，因為我承受得起，起初是這麼想的，可是一看落日的樣子，以及落日的過程，真有崩潰的感覺，支撐我活著的那一丁點兒精神氣差點兒散盡。

我們坐在廣場邊的長椅上，朋友一直不說話，時而看看落日，時而看看我，說我和落日有著一樣的顏色和情愫。點根菸，無語；再點一根，遠望；又點一根，沉默半晌。落日停留在對面的山頂上，懸著，似有墜落的感覺，彷彿不注意時一下子就會墜落，像是你的轉身，不經意時來得那般突然。落日只有一種顏色——憂鬱，我也只有一種顏色，也是灰色調的，明朗不起來。我看著落日，落日看著我，似有相識恨晚的感覺，如果它會喝酒，肯定會和我醉成一個樣子的。醉也是有顏色的，沉重的那一種，輕鬆不起來。

忽然腿涼涼的，有風吹過來，心也涼涼的。這就是春天，這就是你。

落日繼續下沉，像你一樣繼續折磨我，雖然你早已離開。過了一會兒，落日的一角被對面的樓群擋住了視線，看不見，只能看見殘缺。殘缺是一種極端的憂鬱，比完全消失更讓人痛心不已。樹木是沒有情感的，因為還看不到葉子，至於什麼草兒風兒的東西，都一樣教人傷悲。透過微風，透過光禿禿的樹木，透過稀稀拉拉的行人，透過灰暗的遠山，看到的落日雖然是桔黃色的，但比灰暗更加灰暗。此時的落日已不見半邊臉，餘下的像是你的眼睛，有毒，不想再去看，卻移不開視線。香菸又一次被點燃，煙霧繚繞，嗆出淚來。朋友似笑非笑，一連串的唉聲嘆氣，一句“何苦”結了尾,重又恢復沉默不語。

我懶懶地坐著，心懶懶地坐著，情感懶懶地坐著，懶懶地看著落日，懶懶地看著你留下的樣子。帶走了的都是快樂，留下的'都是傷悲，並且還要繼續。不經意間，聽見了遠處的廣播，是一首熟悉的歌，曾經不厭的聽者是你和我。如今一個人聽著（朋友沒在意），昔日的快樂變成了痛苦，如今的痛苦更上一層樓。煙已燃盡，煙霧卻縹緲在樂曲中，縹緲在落日的餘暉裡，縹緲在你帶給我的愁緒裡，飄滿了廣場，塞滿了天空。

猛然一醒，抬頭看遠山，遠山更暗，落日不見。涼涼的，是風吹過，冷冷的，是心跌落。我怔在椅子上，沒人能看懂我的表情，沒人能讀懂我的心事，包括我身邊的朋友。消失了，消失了的就再也回不來。

朋友喊我走，我未動，強拉我離開，人走了，心還在，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著落日跌落的方向。

明天別去廣場，去了最好別坐在椅子上，因為那裡坐滿了疼痛，會喊得整個世界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