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瑣憶優美散文(通用24篇)

在我們平凡的日常裡,大家都知道散文吧?散文的特點是通過對現實生活中某些片段或事件的描述,表達作者的觀點、感情。你知道怎麼才能寫好散文嗎?以下是小編收集整理的瑣憶優美散文(通用24篇),歡迎大家借鑑與參考,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瑣憶優美散文(通用24篇)

瑣憶優美散文 篇1

那年高中畢業未考上大學,家境又十分貧困,我便放棄了學業,東奔西跑地打起了工,力氣沒少出錢也未掙下,同齡人都已生兒育女了,我的遲遲不婚便成了鬢髮蒼蒼父母的日牽夢縈。

那時我的自卑也令我十分孤寂,不與人交往,話也很少,有人送我‘’三不喘‘’的外號。

母親是十分迷信的人,她老花了眼看不見針線,便託人給我縫了大紅褲衩,並偷偷在我枕裡裝上雞爪,盼我早日娶上媳婦。顯然母親是在用心良苦,因為迷信改變不了我的浮躁輕狂,也改變不了我的鬱悶壓抑;我無以回報只有以淚抒情。

一個初冬的黑夜,我突然被一個噩夢驚醒,頓覺耳鳴得厲害,頭欲炸裂似的疼痛,眼前一片漆黑,噁心難忍卻吐不上來,額頭直冒豆粒般的汗珠兒;我掙扎著想爬下炕去,就在這時,我突然暈了過去不醒了人事……醒來時,天快亮了,我被抬在炕上,只覺頭頂磕破的傷口的陣陣巨疼,母親依然守我身旁,她淚花飄飄地說:‘’我聽見’咚’地一聲,當我趕來推開門時,你已躺在地上頭枕一灘鮮血!‘’

這些年來,我雖然成了家,築起了愛巢並生兒育女了,可日子十分清苦,但愛情像根繩子牢牢地牽住我,使我無條件離開自己的座標。

每當月圓之夜,每當孩子在院子裡笑聲朗朗時,我便回到了那些悽惶寂寞的日子裡,它激發我拿起筆,去懺悔那些徆徨的歲月!

瑣憶優美散文 篇2

我六歲在鄉下讀國小,從家到學校,是一段不到兩公里的石板路,由於走的人多,路便日益顯得光滑、寬闊。我和夥伴們每天至少來回走兩趟,對這路,自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

記得一次學校組織參加勞動。傍晚放學了,我們都扛著勞動工具回家,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長在石板路上,走到一個拐彎處,我們突然想到了要把路修一修,一段從玉米地中間穿過短短的不用拐彎的路。大家一商量後都贊成,於是紛紛動手,搬來一些板石,鋪平,把它墊牢壓實,一連幹了近半個鐘頭,一節小路終於修好了。我們扛著工具,興奮地在那段路上來回蹦跳……

第二天一早,夥伴們又相約著揹著書包上學,卻發現我們修那條“路”沒有了,石頭已被一塊不剩的搬走。我們很生氣,不知是誰幹了這“壞”事。接著,我們又重新把那條小路修了一遍,以至於那天上課遲到了。

那天放晚學後我去地裡摘豬菜,回到家時,屋裡已點上了昏暗的煤油燈,母親坐在堂屋,我剛放下揹簍,她便招手叫我過去。我走到她身邊,她猛然一把擰住了我的耳朵,我痛得“唉喲”直叫。緊接著母親放開我的耳朵,又跑到門角去找她備用的竹鞭,我預感不妙,飛快地衝出了家門……

後來母親四處找我。在豬圈邊的柴草棚裡發現已經熟睡的我時,她不再擰我耳朵,也沒有打我,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別再亂修什麼路了,你們搞壞了別人的莊稼,原先那路,走得好好的,你們不能這麼幹。”

我突然哭了,我感到很委屈。

此後,同伴中竟無人再提到修路的事。每天走過那寬闊、光滑的石板路,我們漸漸地長大,也許我們都明白了些什麼……

瑣憶優美散文 篇3

———題記

前年,陰雨連綿,我們相見;去年秋天,我們成為八四的一員;今年夏天,我們說再見,卻真的再沒有相見過。想起從前的舊時光,在八四的365天,昔人軼事舊景故情,一一浮現在眼前,留戀……

每次駐足回眸,腦海中縈繞的情愫,又開始了一場沒有結果的回望,所有的音符,都會以另一種形式在心歌旋律中保持永遠的悸動。

365天的朝夕相處,365天的團結友愛,365天的共同奮鬥,時間留給了我們太多的遺憾,而我們亦抱怨時間的無情。夜半心隨空,舉杯輕對月。杯裡是茶還是咖啡?糾結…味道是苦抑或甜?錯亂…曾經的曾經,是寂寞的感傷,一切沉寂過後,唯餘憂愁嘆息……

如果說相聚是別離的苦,過客是流年的錯。那麼我們的八四,一定是一場美麗的邂逅吧?我們在這裡相聚,而後又奔走四方,在這緣起緣滅間,我們將多少期冀留給了時光,化為永恆的記憶散發著淡淡的馨香,悽美飛揚,舞動這一夏的清韻情長……

曾幾何時,我們與丹姐合影留念。明媚的天空被抹上一層淡淡的憂傷,不捨的我們毫不顧忌上課鈴的張狂,耳畔唯餘寂寞回想。丹姐走了,那一天的我們,靜默。

還記得,那次比賽中,我們四項只得了一項第一,三項第二,不甘。但仍樂觀地哼著“天下的二也挺好”。而後,力爭在其他方面超過其他班。

曾幾何時,我們學習打鬧聊天吹牛打賭耍賴輕率懵懂摔跤賽跑偷懶睡覺罰站捱打吃零食開小差互相勉勵共同進步杯樽談笑厚待流光,笑看流水東去韶華流逝歲月更迭世事境遷。多年後,我們是否會情誼依舊?

還記得,我們認為可能在一起的最後一天(事實證明的確是),有人提出每人寫一段話,紀念我們的友誼,友誼的捌肆,捌肆的我們。看著那張紙傳來傳去,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每個人若有所思,久久凝視著班裡的一花一物,一草一木,將這裡的一切定格在記憶的一隅,永不泯滅……

不知道,曾經象徵八四的那個大量角器,至今仍在哪個角落等待灰塵的洗禮,世事變遷,不變的是往事,不滅的是記憶。八四雖不存,人猶在。每個人心中都會銘記那點點滴滴,絲絲縷縷。如煙年華里,相遇是緣,淺笑安然地感受著,字裡人生的濃重與恬淡,心意相知的情誼散發著,淡淡的馨香,在指間瀰漫……

世俗總是紛紛擾擾,捌肆竟在那一刻分崩離析,掃數世事變遷的陳舊顏色。在我們的努力下,八四取得了前十居其六的好成績。然而事與願違,我們被迫飄零天涯,八四也成為了回憶……

歲月蹉跎,光陰荏苒,依舊保持著初始的驛動,無比團結的捌肆,還是在時間漸行漸遠的背影裡,留下一串如雨的記憶。恍惚中穿過漫天的風尖,心裡的那個不變的諾言,不經意被流雲聽見,思緒內外,重疊著以往的聲線,彼此能感知,每個瞬間層層相連。

而今,那遙遠的記憶,王鵬聰孫建淞石豔華馬迪畢嘉弟劉佳鑫孫佳歡於鵬博王文武李強於成龍王小丹廉莉高楠李麗夏陽孫宇航王博張浩然李明陽莊超孫偉男王英雙李歡高美玲滕雨欣劉雪峰韓翠蘇明月吳冬玲劉銘鯤高春月王玉龍楊馥睿孫鷹雪王野苑鵬陸原野,語數外物政史地生田華傑王曉飛李玉紅段秀明陳瑩瑩汲壽軍王晶溫泉影班主任王曉飛,一切又恍然如昨。

記憶的碎片,有的人去嘗試努力拼接,有的人去欣賞它的凌亂。刻骨的過去,某天也會不再新鮮,隨著青春風鈴的低吟淺唱,而沉澱在心中,久久的懷念……

瑣憶優美散文 篇4

二十三,洗燈盞。這是我們這裡鄉間的習俗,究竟始於何時,由何人所首創,我也不得而知。要想弄明白,恐怕得去請教民俗專家了。

臘月廿三這天是傳統的小年,是送灶神的日子。灶神就是灶王爺,是一個比芝麻大不了多少,小的不能再小的神了,大概和弼馬溫是一個級別。相當於天庭配到每家每戶的“蹲點幹部”,和我們現在精準扶貧的結對子幹部差不多。坊間傳說,每家每戶的灶頭都有一位灶王爺。在舊歲逝去前夕,灶王爺要上天稟報蹲點人家一年的善惡,以供玉皇大帝決定賜福或降災時抉擇。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灶王爺要回單位親自向領導述職,如實地彙報每家每戶一年來的所作所為,給相關領導提供決策依據的可行性報告。要到正月初四才能回來。聽爺爺說,送灶時要讓灶王爺吃些麻糖,這樣就可把他的嘴糊上,不讓他在玉帝面前說三道四,報憂不報喜。也好讓他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我問爺爺,糊上嘴巴不是連好事也言不成了嗎?上天以後,麻糖就吃完了,是怕他在路上遇到別的神時瞎說。爺爺這樣解釋說。末了,爺爺還不忘加上一句,臨行時還要給灶王爺喝點酒,暈暈乎乎的,走起路來也不乏困。我暗想,這不就成了一個糊塗神了嗎,要是在路上像隔壁的換生大叔一樣耍起酒瘋來,連女人孩子都得躲到羊圈裡。要不像村東頭的光棍劉四一樣,一喝醉了就躺在村外的溝渠裡,十人五馬找不見,還是打伴子的小羊倌偶然碰到叫醒的。耽誤了正事咋辦?…....

從這天早上開始,送灶的爆竹一響,家家戶戶就異乎尋常的忙碌起來了,除了吃奶的孩子和坐月子的媳婦,幾乎沒有閒著的人。連我們這些半大孩子也手忙腳亂地幫大人們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兒。但往往是好心幹了錯事,幫倒忙的時候居多。年愈來愈近了,年前一系列最後的準備工作正式拉開了序幕,有點像現在的春節聯歡晚會的彩排的意思。人們都緊張而有條不紊地做著最後的衝刺,力求把該乾的活兒都幹好,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於是乎打掃院落的、粉刷家的、寫春聯兒的、糊窗花兒的、炒瓜子的、洗護裡的——我們對被罩的叫法、蒸年糕的、炸麻花兒麻葉兒的、炸豆瓣兒的、煮豬頭蹄兒的......。一時間,小小的村子男女老少鄉齊上陣,鍋碗瓢盆一起動。東家向西家借蒸糕籠屜,西家向東家借燒肉的鐵叉,房前的給房後的送上一碗現炸糕,房後的給房前端了一碗燒豬肉。這些跑腿的活兒,理所當然地有我們孩子來具體完成。但只要空閒下來,我們也會零零星星地響幾個鞭炮,那鞭炮聲在乾冷乾冷的天氣裡炸開,像偌大房子中的一豆燈光,顯得空曠而又微不足道。有時為了響聲再大一點,我們乾脆把鞭炮扔到空鐵桶裡,尋求刺激。空氣裡就散漫著幽幽青煙和火藥的香味兒。愈來愈濃年味兒從各家各戶鮮豔的窗花兒裡,從左鄰右舍油炸的年糕裡和燉肉的幽香裡,也從我們孩子手中炸裂的鞭炮聲裡飄了出來。簡直就是五彩斑斕、香味濃郁的流動著的交響曲,令人陶醉久久難忘。

我們家最為闊氣的一件事,就是每年小年這天要開“肉窖”。說是肉窖有點勉強,其實就是個雪堆。那時農村大部分的人家過年都要殺一口豬,有當年的,也有接年的。每年的大小雪節氣之間是殺豬的時候,殺豬這天,家人和同村的親戚朋友要聚在一起吃一頓槽頭肉(豬脖頸肉)燴酸菜、莜麵窩窩。屠家除了吃槽頭肉外,還額外地多吃吃一快兒“鎖子骨”。我每年都對這塊“鎖子骨”垂涎三尺,但父親就是不讓我吃,原因很可笑,說是吃了“鎖子骨”長大了生孩子會難產。我是男孩子,我又不生孩子,怕什麼......當然啦,也要給燙上一壺從供銷社打來的散白酒來招待屠家,就是為麻煩人家表示一下謝意。完了也不忘給鄰居端一碗殺豬菜。最後,留下一些豬下水和膘油,自己吃,或灌血腸;再留一點兒少許的後座兒肉,以備平時待客時用。其餘的,不捨得吃,預備過年時支應門戶。於是,就地取材,把這些肉埋在院中的雪堆裡,潲上水,凍結實了就是“肉窖”。和現在的冰箱或冰櫃是一樣的,只不過更天然環保。我家選在小年這天開肉窖還有另外一層特別的意思,這天正好是我二哥生日,母親去世後二哥就輟學了,在家裡是個硬勞力。大哥結婚有孩子後,和我們分家另過了,二哥就幫著父親,承擔起照顧弟妹的重擔。每到這天,我就對二哥羨慕的不得了,甚至還有些嫉妒,心裡酸酸的。瞧瞧人家這生日,又能吃豬頭肉、又能吃豬蹄兒肉、還能啃排骨。多有福氣!再想想自己的生日,八月秋忙累得灰頭土臉,腰痠背痛。慢說吃肉,油水也不多。

還有一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燈籠。從小年這天開始,每家每戶都要在晚上把燈籠掛出來。白天,女人們就趕著糊燈籠,成了不時之需當務之急。於是女人們就放下手頭的針線活兒,一心一意、專心致志地幹起這活兒。雖然也沒有多少技術含量,但她們都做得很是認真,一絲不苟不敢有半點馬虎。彷彿糊的不是燈籠,而是荒寒寂寞的歲月裡,心中的不可放棄的希望。她們手中的那些個花花綠綠的紙,又何嘗不是渺茫的希望中,美麗而多彩的憧憬呢!只有在這一天,一年中家裡院外忙得披頭散髮不可開交的女人們,可以奢侈地吃上一頓不是她們自己親手做的飯,雖然是淡了點兒或鹹了點兒,但都不那麼重要了。只有在這一天,她們才會像個地主婆一樣享受片刻。平日裡洗衣做飯、掏灰挖火、打炭拾柴、打豬餵雞的勞累和對男人們的種種抱怨,這一天都煙消雲散既往不咎了。光景還得湊合著過,日子還一天一天長,她們絕大多數都選擇了勤勞,選擇了堅強,也最大限度地選擇了委屈和忍耐。大部分的燈籠是用較細密的白麻紙糊的,上面再貼上上一些彩色的條穗。也有用一種彩色草簾子紙糊的,還有用透明的玻璃紙做的,極個別也有裝上玻璃的。燈籠的形狀也各異,有圓柱形的、有五角星的、有扁球狀的、有正方體的、有長方體的......。那時農村沒有電,燈籠裡點的都是煤油燈。小年的晚間家家戶戶都要燃放爆竹,爆竹熱鬧了一番之後,漸漸地稀稀拉拉的了。隨後,就鄭重其事地把燈籠掛在各自的屋簷下。我曾問過奶奶,為什麼小年晚上要掛出燈籠?奶奶說,怕灶王爺天黑迷了路,給他照個亮光。我恍然大悟,但終究還是似是而非似懂非懂的。紫色的夜幕,像口大鍋把小山村扣得嚴嚴實實的。天上高遠而繁密的寒星眨著眼睛,幽靈一般。偶有流星劃過,拖著長長的尾巴,瞬間滑過了天幕。間或傳來幾聲狺狺犬吠,夾雜著孩子們捉迷藏的聲音。這聲音彷彿是從地裡鑽出來的,顯得深不可測。這聲音緩緩地融化在蒼茫的夜色裡,把小山村襯托得更加神祕而寧靜。每家每戶那懸掛著一盞盞燈籠,發出微弱的光。有的蒼白,有的緋紅,有的淡綠,有的橘黃……這些五顏六色的燈籠,參差地點綴在整個小村莊,給寂寞清冷的寒夜帶來一片久違的溫馨。

瑣憶優美散文 篇5

孩子們天生對各種節日有種熱烈的期盼,端午節的種種樂趣,都深深地珍藏在記憶中。

——題記

家鄉端午節的序曲是從麥梢泛黃開始的,俗諺有“大麥上場,女兒看娘”的講究,凡是出嫁的閨女,在五月麥收前,都會提著禮品回孃家走走,看看爹孃,問問莊稼長勢如何。此時,外婆和當家的女人們就開始著手為端午節做準備了。

今天從集上捎回上好的糯米、大棗,明天去集市或葦塘採買葦葉。我們村就有一方葦塘,春天滿塘裡紫紅的、尖尖的嫩筍,挨挨擠擠地在水塘裡瘋長。夏初時,滿塘挺拔密實的葦杆張揚著綠飄帶一樣又寬又長的葦葉,婦女們穿了雨靴,嘰嘰嘎嘎在塘裡採葦葉的場景很是熱鬧,驚得塘裡的青蛙水蛇胡竄亂蹦。五月九年級四,節日的氣息就撲面而來,巧手的奶奶或母親用花花綠綠的碎角料布片,給孩子們做了形如粽子的香包,裡面裝著從小商販手裡買來的香料。有的香包做工別具匠心,做了各種形狀的動物圖案:小紅猴戴綠帽,長鬍子的小銀鼠,紅眼睛的小玉兔,胖乎乎的福豬,再在上面繡上福祿雙喜、長命百歲等吉祥字,給孩子們用紅絲線穿了系在脖子上或縫在胸前;再就是用五色線擰成花花繩,系在孩子的手腕、腳脖上。有的花花繩上還繫著一圈小小的銀鈴當,孩子一走動一抬臂,那清脆的鈴音煞是好聽。不過洗臉的時候,那些花花繩就易掉色,弄得脖子手腕紅一道綠一道的,但孩子們心裡喜歡,也就不大在乎的。

然後是採艾草,細心的母親在河邊採回茂盛的艾草,晒乾紮成束,或插在窗櫺門首處,或堆在牆角薰蚊子。小時候因我們經常去野地或山裡打豬草,母親還會用泡了雄黃的酒擦抹在我們的腳踝或耳梢,以防毒蟲傷了我們。一說到雄黃,大家自然想到了《白蛇傳》,許仙的娘子白素貞因誤喝了雄黃酒而現形的情景,自然會海吹神聊一些有關鬼狐的聊齋故事。五月初四早上,女人們就泡好了米,備好了棗、豆子等佐料,已煮好的葦葉水淋淋的,散發著清香。吃過午飯,母親們不歇晌就包起了粽子。我們幾個孩子會幫母親捋一會葉子,一會就不耐煩了,會乘母親不備,伺機抓一把棗子飛也似的逃了出去。我們家每次都是奶奶幫母親包,只見奶奶拿起捋好的葦葉,雙手的中指和食指輕輕旋出一個弧,掌心裡就託著一個錐形的葦桶,然後右手輕輕一撩,白的米、紅的豆子就麻溜地進了葦桶,捏幾個蜜棗進去,右手再往回一折,葦葉的梢頭就嚴嚴地蓋住了米,最後用備好的絲繩攔腰一系,眨眼的工夫,一個有稜有形的粽子就出現在了眼前。巧手的人包粽子麻溜得很,手笨的可就慢多了,而且包出來的粽子,要麼米露在外面,要麼粽子鬆散臃腫,醜得沒法見人。奶奶說,凡事沒有壞就沒有好,幹嘛都得用心思,耐著性子學,方可熟能生巧。要看誰會不會包粽子,只需問她粽子有幾個角,她若遲疑著說不出來,或著說有五個角,那就露了餡,就會遭人譏笑的。

吃過晚飯,母親們就開始煮粽子了。粽子下到鍋裡,水的多少和火候的大小都很有講究,水過少或火過大,會煮出夾生的粽子來。性急的孩子晚上強打著精神不去睡覺,單等著吃粽子,灶膛下燒火的奶奶總是慈愛地嗔孩子:“急猴兒,忙什麼!去睡一覺粽子就出鍋了。”孩子們仍不甘心地等著,最後還是鬥不過瞌睡蟲便睡過去了。

端午的早上,天剛麻麻亮,出鍋粽子的香味就瀰漫在整個村莊裡,孩子們連臉都顧不上洗就站在鍋臺前,抓起個粽子一把扯開系索就狼吞虎嚥起來。那瑩白香軟的糯米、甘甜如蜜的紅棗和葦葉特有的清香,直勾得饞蟲兒在抓撓,也就不管形象了,放開肚皮,飽餐一頓。也有一些斯文的孩子,把端午的粽子當“美女”一樣來品評,他們把粽子捧在眼前左瞧右看,慢慢地吸吮那絲絲縷縷的香氣兒,然後輕解絲絛,慢褪羅裙,待粽子的凝脂玉體呈現在眼前時,仍會強抑嗜慾,輕輕地嗅,慢慢地咬,一口一口細細地消受她的風味。外婆們把撈出的粽子連同給外孫買的印有“五毒”的紅圍兜裝好,打發外公或舅舅趕緊給閨女孩子送去解饞,鄰居們互相品嚐著各家的粽子,品評著各家主婦的手藝,空氣中瀰漫著的香氣香味總是揮之不去。

小時候為了能多吃一個粽子,姐妹們還比賽撿麥穗兒呢。一個個小丫頭貓著腰,那一雙雙小手跟啄食的雞頭似的不歇氣兒,看誰的小蘿筐先冒尖,看誰的胳肢窩下夾抱得麥捆兒多,誰就會得到母親的獎賞。獎品自然是多得一個粽子,吃起來也就分外的香甜。

記得四川的阿婆來陝探望大媽,她的小蠻揹簍裡裝著端午的粽子,穿州過縣坐了火車來,可那粽子咬在嘴裡卻令人齜牙吐舌,原來那粽子是放了花椒的五香麻辣味兒的。端午節,恰逢家鄉的麥收季節和夏令水果上市,果園裡或場院中那一樹樹金燦燦、甜津津的梅杏,那如同胭脂一般的五月鮮蜜桃和紅晶晶的櫻桃,讓家鄉的端午又溢滿了果香味兒,再加上場院裡麥垛兒上嘴裡叼著麥稈兒編蟈蟈螞蚱籠子的孩子和吃得肥嘟嘟的雞崽,讓人覺得端午真是一個豐收喜慶的節日。

如今給我們做香包、擰花花繩兒、包粽子的奶奶已長眠於地下,母親的青絲也已遍染秋霜。一年一度的端午節又快要到了,我好想早早地趕回家去,幫母親捋一些葦葉,親手包一個浸滿鄉情的粽子……

瑣憶優美散文 篇6

母親在世那時,我們有時就很好奇母親小時候的事。比如有一次母親說她見過打仗,我們便追問,讓她回憶詳細一些,我們只是從電影裡見過。可她說,她也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她和她父親在地裡幹活勞動,有人喊“過兵了!”,地裡勞作的農人們趕緊往回跑。於是外公在前面拉著牛,母親在後面跟著跑。母親在後面嚇哭了,還跑不快,外公便讓母親拉住牛的尾巴以便能借點力跟得上。於是母親就是一路抓緊牛的尾巴跑回了家,在路上牛還把屎拉到母親頭上。這一點讓母親記憶很深,每次講這事她都把牛屎拉到她頭上當作重點細節,我們想聽別的比如打仗的具體情景世面,她卻沒有更多的記憶。她說,當時人們跑都來不及誰還有心情去看打仗。想想也是,母親生於1945年,他們那裡離1949年的扶眉戰役的戰場不遠,母親說的當時的“過兵”,肯定就是指這場戰役的事。那時候母親也就四歲多,當然不可能記得更多的細節了。

關於母親童年生活的一些記憶,我也曾向她瞭解,可就是母親不怎麼願意多說,她覺得沒有什麼好說的。她只說過一件事,她覺得記憶很深,我卻覺得有點匪夷所思。她說的是,她小時候有一回見家裡其他小姐弟幾人拿著炮竹在煤油燈的火苗上繞來繞去。母親用了“繞”這個詞,我想可能就是“晃動”。母親說她也學別人的樣子拿炮竹在火苗上繞,可是炮竹在她手裡炸了。母親說她從此就再也不玩炮竹了,幾乎也不看別的孩子放炮竹。反正他們當時是怎樣的“遊戲”,我到現在仍不太明白。

我曾見過母親結婚前的一張照片,黑白照,一個姑娘站在一張桌子旁緊靠著桌子,桌子上是一個大花瓶,母親大大的眼睛,胸前兩條又黑又長的辮子,我不知道是否該形容母親美麗漂亮,只感覺到這照片很有點古典氣息,母親的形象也有點村俗氣,否則這照片就會有點大家閨秀的意思。母親說她只上過兩年多的“躍進班”,後來我也能想象出什麼是“躍進班”。那時候我姨母已經出嫁到一大戶人家,母親不愛到姨母家去,說那家人勢利看不起窮人家。但母親與姨母很好,上學那時候母親很餓,每天早上一大早母親上學時路過姨母家,姨母就偷偷地把大門開個縫,出來把一個大白蒸饃塞給母親。母親先還是不肯要,後來就每天早上都會上演這一幕。姨母作為大戶人家的媳婦,還是大兒媳婦,既要主家,讓一家人吃好,還要節省,當時的糧食可算得上寶貝,她把大白蒸饃偷出來送給孃家人,這也要冒著風險的。母親後來回憶這事時說,富人家的饃就是好吃。她還經常把沒有捨得吃完的饃從學校拿回家,讓外公和舅舅也分享一點。後來母親嫁到我們家,也是大兒媳婦,也要管一大家子人的吃喝。不過,那時候早已過了那個人人言之都有感觸的大飢餓時期。

母親雖然只上過兩年多的躍進班,但母親給我的印象她很有文化,至少和農村許多人相比。在我有記憶以後,母親似乎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閱讀,所以我後來說,我之所以喜歡上文學,與母親有很大關係。在我上國小時,初次接觸毛筆字,我握筆的姿勢和寫出來的字,有一次讓母親看見,她便給我示範,從她握筆姿勢到自如漂亮的字,都讓我佩服不已。還有一點,母親畫畫的水平那真是十里八村人都知曉的。當然,一個農村婦女會畫畫,這在那個時代,也沒有多少可展示的,可以說無用武之地。但何以聞名遠近呢,就是因為,在那個時代,農村女子出嫁前,要做有足夠的陪嫁品,衣服被面枕套之類的,這些布料上要刺繡,繡上花花草草一些好看圖畫風景。這些十里八村的女子或親自,或託人拿來布料讓母親給上面畫上花草。多少年來這種事在我的印象裡就沒有斷絕。當然,在母親在生命晚期,隨著社會進步,讓母親畫畫作陪嫁這事也逐漸少了,甚至她把畫畫的筆墨都放得一時找不見了,這種時候她就拿我或弟弟的鋼筆在那布料上畫,也會畫得讓旁邊看著的婦女連連讚歎。後來母親去世以後,每當人們說起母親的“好”來時,畫畫也是重要一記得剛安葬母親後那幾天,一天我和姐姐坐在一起說話,姐姐說的也就是讓我們三口小家好好生活,把幾個月大的孩子管好,母親不在了,我們要管好自己的生活之類的安慰話。又說到母親時,我們不約而同地朝桌子上母親那遺像看去。看著母親的遺像,這時姐姐說了一句:“咱再永世也見不到那個人了。”我現在清晰地記著姐姐說這話時的語氣和聲調,她說的似乎很平常很平靜。也許在我看來,姐姐並沒有多少文化,但她說這一句話時,我對她有一種佩服的感覺,在對生死的理解上,飽讀詩書的我並不比她強,見慣文學作品中死亡的我,可以說已經對真正的死亡卻有某種麻木,姐姐這話在某種意義上刺醒了我的沉痛。我想,姐姐那極平凡的一句話是否也是一種極沉痛又極現實達觀的心態呢?我當時只感到心猛地一痛,似乎只一句話讓我對生死有了一種更深的感悟了。

作為長女,姐姐可以說在小時候給母親幫過不少忙。姐姐上國小時學習很好,可她後來國小還沒上完就輟學了,想幫家裡承一份重擔也是其中一個原因。記得她初次要退學時,母親堅決不同意。後來逐漸母親也不堅持了,家裡確實負擔重,父親常年在外工作,照管不上家,她和我們姐弟四人生活,裡外都是她一人也實在不行。姐姐也早已認識到照管我們兄弟幾人就是她天職。我和弟弟小時候頑劣的程度,我現在如果仔細回憶,都可找到不少例子。我頑皮,性子還倔強,那時候僅六七歲的我,還經常忍母親傷心。我現在還清晰地記得我頭一次忍母親傷心時的情形。那時候我們住在一個窯洞裡,有一天我忍母親生氣,母親責罵我時,我還反抗,母親生氣地哭了,說不要我了不養活我了讓我走。倔強的我也就堅決地走了,我走出窯洞,快要走出窯洞外面的院門了。記得那天下著雪,不大,可地面也下白了。當我快要走出院門時,母親追了出來,哭著罵我,拉住我,她雖然已經心軟了,但仍然表現出嚴厲和堅強,她不讓我走出門,說要走,就把她做的一身衣服脫下再走。現在我當然知道她說這話就是想逼我服軟不要出走。但當時我能知道什麼呢,她說讓我脫了衣服再走,我就脫衣服,我殘疾的腿已經站不住了,就坐在雪地上一點一點脫衣服。窯洞上面是村上的路,本來就人來人往的,一會兒就聚積了一些人在上面看熱鬧,看我和母親在表演。當我快脫完時,母親再也不能讓這傷心一幕繼續下去了,她大哭著猛打了我幾把後,把快的我抱進窯洞裡去了。

後來母親每當說到我性子倔強時,就舉例說到了我小時候這一幕,看來我當時把她心傷透了。有時候我想到這一幕,我也追悔不已,我為什麼要那麼倔強呢,在母親最艱難的時候,我還這麼不懂事讓她如此傷心。此後我也沒有少讓母親傷心,當我回想起和母親在一起的日子,我想的最多的,還是那些我和母親的慪氣之類,我忍母親生氣。現在母親去世了,我只有獨自品味那些傷心回憶,想起一點一滴,無不滲透著母愛。我也只有到這時候才理解了母愛無以回報這個簡單道理。我也時常想,我為什麼不能早一點理解一些事情呢?是怪我天性愚頑嗎?……

記得母親曾非常喜歡看一部日本電視連續劇《血疑》。那時候村上總共也沒有幾臺電視機,母親有時就到村上別的家裡看,而更多是到鄰村大隊部去看。說是鄰村,其實也不遠,也就三里路的樣子。他們村大隊部很早就買了一臺大彩電,說大,也就十八英寸,但那在我們當時十里八村,算是最大的電視機了。我們小孩子在各自家裡買電視機之前看的那些好電視,基本上都是從這臺電視機上看的。比如我還記得一些電視《敵營十八年》,《武松》,《加里森敢死隊》等等。還看了一部外國名著片《大衛·考波菲爾》,是在一部我們看的電視劇之前播放,我們有點不愛看,也看不太懂,當然看得多了也看出意思來。

母親看《血疑》,在時間上要稍後一點,那是在一九八四年的事。我之所以記得這麼準確,是因為那一年的奧運會,播音員宋世雄那一年從廣播裡傳出來的一些聲音,和母親對電視劇《血疑》的痴迷,同時留在了我的記憶裡。比如我記得,天還沒黑,母親在院門外和左鄰右舍一些婦女相約,晚上去看電視。有的婦女興趣不大,母親還盡力說服她,說那電視如何如何好。連我當時都覺得母親有點煞有介事,你認為好不一定非要人家也認為好。不過,母親的號召力還是有的,她為去鄰村看電視而進行的呼朋引類總是很成功。她們平時坐在一起聊天時,也說這部電視劇。而我當時對這部電視也看了一點,不是太喜歡,不過它能讓母親如此喜歡,肯定也很好。

後來不久,我們家也有了電視機,是那種十二英寸海燕牌電視。而那讓母親非常愛看的《血疑》還在陝西電視臺播放。我不知道這是重播還是因為這電視太長,原先就沒有過播完。當然,我們這電視機當時也就只能收到陝西兩三個頻道的節目。自從我們家有了電視機後,經常每到晚上,許多左鄰右舍和鄉親大人孩子都來我們家看電視。這種現象在此前我們在別的家裡已經見慣了,這似乎已經成為一種慣例。記得一到星期四,晚上電視節目以秦腔戲為主,那就成了大人們的專場,我們孩子就很失望。一到冬天,母親還讓許多長輩坐在炕上看。當然,我們家有電視機時,村裡有電視機已經逐漸普遍了,這種圍在一家一戶看電視的現象也很快就比較少了。

記得當時看電視時常有這麼一種現象,母親特別愛看有的電視劇,但她晚上很早就瞌睡了,她常等不到她愛的電視開始,她就睡著了。她在臨睡前還叮囑我說,等那個電視開始了就叫醒她。可到時我去叫她時,她已經太睏倦而根本無精力去看電視了,有時勉強睜開眼睛看,可很快又睡著了。等第二天,她還責怪我沒有叫醒她,讓她耽擱了好電視。她晚上很少有精力看電視,白天幾乎不停的操勞,一到晚上就困,往往是中央新聞與陝西新聞看上一會兒就瞌睡了,這幾乎成了規律。現在我之所以把這麼小的事還記憶猶新,可能就是因為這麼小的事卻蘊藏著一些我難以說清的對母親的懷念。比如我們一起看某個電視時,經常還有討論,特別是在我越來越大的那些日子,她常讚歎電視劇的編劇們構思的巧妙,常對我說“你看人家寫得多好”之類的話。那時候我已經有了以後從事文學當作家的志向,知子莫過母,母親對此當然知道,她偶爾還正看電視時說我,“你以後什麼時候能編這麼一部電視劇呢?讓我也這麼看一回就好了”。當然,我當時就知道她是在激勵我,是半玩笑的性質的。不過,當時我內心的所謂雄心壯志,遠不是編一部電視劇就足夠了的。

現在回想起來,我內心是很複雜的慚愧與悲涼。母親去世時,而立之年的我僅正式發表過兩篇文章,連個作家都算不上。名利之心我在此之前就很淡了,但是,能在母親去世前讓她看到我成為一名作家,這曾是我對自己的最低要求。可是,那點願望也沒有實現。在母親去世後的這近十年來,由於各種因素我幾乎放棄了文學寫作,甚至我還覺得,這種與文學保持一定距離的感覺很好。只是偶爾一想起母親,我才覺得慚愧,可以說就是這種對母親的慚愧,成了我寫作動力其中之一。

其實換一種眼光看,生活中並沒有那麼多的苦難。所謂的一些苦難往往是激勵堅強者的一種動力。如佛說的予汝哀愁亦為汝解之。堅強者也往往能從苦難中汲取生活的意義,從這個意義上說,我的母親瑣憶文字也不必那麼悲苦,我覺得更坦然達觀,才應該是我敘述的基調,否則就不真實。不是事實上的不真實,而是一種生活本真意義上的不真實。

如母親自己事後回憶那一段在破窯洞裡,帶著我們姐弟幾人生活的艱難狀況時,她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無所畏懼和樂觀。有一次她還說了一個她的所謂的“艱苦樸素勤儉節約”的例子,讓我們覺得很是特別。她說,有一次她去上工,都快到了,突然想解大便,她又走了近二里路返回來,把大便解到自家的豬圈裡,讓豬吃了。她是說給我和姐姐的,我當時就不懷疑此事的真實性,在我的記憶裡仔細搜尋,確實還能找到母親這話的證據,那樣的事還不止一兩次。我覺得母親這個特殊的例子,確實能代表當時的艱苦生活的某種真實面貌。後來,也就是前幾年,我在一篇寫母親的文章中,把母親的這個例子寫了出來,我的一位文學前輩看了後,說這一段不雅,應該刪去。我當時照辦了,也可能是我的文字表達還不是很準確,得體,但心裡並不以為然,我信奉真實,我覺得真實有強大的生命力,藝術之高雅與生活的真實,二者是不矛盾的。我也覺得,母親說的那件事,還有一點喜劇的色彩和樂觀精神蘊含其中。

要舉例說明母親的勤勞,那真是不勝列舉。那大約是八十年代中前期的事了,在母親的帶動下,村裡的人,主要是婦女,都興起一種“編地毯”的手工富業勞動。那是用剛從地裡搬回來的玉米棒子的外皮,經過選擇,再經過漂白作用後,用它來編織地毯。玉米皮這種原料在我們這裡很多,人們一般用它燒火或給牲畜打飼料,當然也用不完,就在村裡村外亂堆放。興起這種“編地毯”的手工業後,玉米皮就突然變得很有用了,我們剝剛從地裡運回來的玉米棒子的外皮時,就把質量好的挑出來。在母親的帶動下,這種手工勞動很快就在我們村子,甚至鄰村,發展起來。我那時常見到的情景是,村子裡的大姑娘小媳婦,不同年齡段的婦女,圍坐在我們家的院子裡編織地毯。不時還有人來向母親詢問請教她們編的對不對,好不好,合不合格之類的問題,反正她們之間要不時地交流一下,因為地毯的質量很重要,收購站對質量分了不同的等級,等級高的自然收購價格也高,驗不合格的地毯還要拿回來返工或作廢,等於白勞動了。地毯的式樣也不是一成不變的,還經常變化,這就給編織地毯提出難題,不是所有的婦女都對新式樣能很快掌握。所以指導的任務就大多由母親來承擔了。去收購站交地毯也多是由母親和另外一兩個婦女來承擔,到交地毯的那一天時,村上的婦女把她們的地毯都作上記號後集合拿到我們家,由母親和另個一兩個婦女拿到楊凌收購站去交,一般情況下當天就把錢拿回來了。當然也有極個別地毯驗不上的,只好拿回來,有些婦女見自己的地毯被退回來,就不高興,也有極個別婦女還歸咎於母親。也有這樣的事,這一次沒合格的地毯,下一次原樣拿去,卻合格了。

那時候我常見她們婦女圍坐一堆編織地毯的情形,似乎很快活,她們也明爭暗鬥,總想比別人編織得多一點。當然這叫勞動競賽更合理,母親常常是勞動成果最多的,母親常常晚上幹到很晚,後來姐姐也加入其中。現在回想起來,母親帶領大家編織地毯勞動致富,也就短短三四年的時間吧,之間還有斷斷續續的情況,之後就結束了,因為沒有人來收購了。在母親去世後有一年,我到老同學家去,這老同學家離我家也就十里路的樣子。這老同學他母親見到我,還想起母親當年帶領她們編織地毯掙錢的事,用她的話說就是:“你媽當年算是個能人呢”。但我總覺得母親就是個普通的農村婦女,在我的頭腦裡沒有母親是個能人這個概念,我只是覺得,她是一個真實的人,她自然也有著天下所有母親都有的那些品質。

母親對我的那些教育我當然不會忘記。說教育這個詞有些不貼切,但也確實如此。母親做人實在,正直而不虛假,她那時候似乎也要求我們如此。有一次我記住了她對我們的要求:說真話。但小小的我,就從此記住了“說真話”三個字,以為這就是做人的真理。可以說此後,我為說真話三個字而說吃了不少苦頭。小時候我把這倔強也多用於母親,我把她教我們的話用於對付她,比如她又罵我不活泛,在一些和外人的交往中少心眼兒,記得有一次就為如此的事她打罵我,我當時還死咬一句頂撞她說“我說的是真話麼!”這更讓她生氣。而我呢,在捱打的時候還想起電影裡的不屈的地下共產黨。

現在想起這事很好笑,都想補上當時應該有的慚愧,也有點羞於對人言。當然過分指責我當時的迂腐,也不恰當,畢竟是在很小的時候的事了,人非生而知之者。不過,那也可以說是我倔強的性子的一個來源。有一件小事對我印象很深,這也可以算是我因說真話而對母親的一個遺憾吧。那是我上高中那段時期的事,高中學校離我家有十里路,不算遠,但對於腿有殘疾的我來說,就夠遠的了,上學要住校是當然的事。我每星期回家一趟,和那些更遠甚至離家有二三十里路的學生一樣,回家的主要目的就是拿乾糧。順便的一個目的還有就是各自吃一頓母親做的飯,因為學校的飯菜質量之差,有時候可以到讓人難以下嚥的程度。後來學校的食堂也逐漸市場化了,有錢就可以給自己改善伙食。只是我們沒有充分趕上,只能怪餘生也早。

如果沒吃過山珍海味的話,相比學校的飯菜來,母親做的飯僅就感覺而言,那就是山珍海味了。記得每到星期六下午,母親知道我要從學校回來,就把我愛吃的飯做好等我,或提前把做涼皮兒的澱粉做好,等我回來再做。經常我一回到家,母親便問我想吃啥好飯她給我做去,而我的回答呢,經常是“隨便都可以”。我當時這樣說是心裡話,因為我覺得母親隨便做的飯都很好吃,至少比學校那大食堂的飯強許多。再說了,我已經長大了,應該儘量減少母親的負擔,不能在吃什麼飯這種小事上還計較,不能讓母親太費心。

可是,我說“隨便什麼飯都行”這樣的話說多了,似乎讓母親產生了誤會,以為我不在乎她做的飯。這樣小的誤會的產生,讓我感覺到傷心。之所以讓我能知道這一點,是因為我後來與母親為別的事慪氣時,母親罵我時把這點誤會說明了。她說的是,兩個弟弟想吃啥飯時就纏著母親給他們做,而我從外面回來卻從不這樣,還要讓她“揣心”。我記住了母親說的“揣心”這個詞,我當時大惑不解也委屈至極,為這點小事也值得指責我?我懂事知道母親的辛勞不想給她添麻煩卻成了我的不是,而弟弟們的纏著她要做好吃她卻喜歡?是我要母親“揣心”的嗎?我不是太明白農村民間“揣心”這個詞,這難道又是一個我“說真話”的過錯?

母親去世後,有時我想的最多的,並不是那些幸福的時光,而是我與母親慪氣或我們之間的矛盾與心理疙瘩。這其中就有我與母親關於吃她做的飯這點小誤會。對於人世間來說,這種心理疙瘩,也只有母子之間才會有,它留給現在我的,不僅僅是兒子對母親的那種常有的愧疚,也包括更多難言的感慨與意緒。

瑣憶優美散文 篇7

沒來到省城之前的我,中秋節裡,是不吃月餅的,至於原因,自然是因為窮。

不過窮歸窮,窮人的中秋,卻並不會因為沒有月餅而遜色。

母親那時還很年輕,還很利落,年輕利落的母親,別說是中秋,一年裡每個小小的節日她都不願錯過。

臘月末,母親會蒸形狀不同的饅頭、內容各異的包子。那時節的農家,大家忙忙活活、往來穿梭。一年的這幾天裡,大家不約而同的,都支起了蒸鍋,忙著蒸饃、蒸包子,而熱乎乎的包子出籠後,總要拿出許多,分送給親友或者近鄰,所以常常,自家吃的,多是別人送來的包子,而自家的包子,可是多半送了人。

包子的生命週期總是很短,蒸好後很快就被吃盡或者送光,而說到饅頭,情形可就不同。

母親總要找些網兜,裝上一些造型別致的魚饅頭或者棗山,將他們懸掛風乾,至於目的,是為了迎接春節後的第一個節日“二月二”。

二月二里,母親準會給我們炒不少棋子豆,棋子豆裡,有時也會夾雜些黃豆等,母親的棋子豆,是用細土炒就,我年年吃,卻年年愛吃。

二月二過了沒幾天,到了二月八,母親又開始忙活,因為母親說“二月八,吃‘骨架’”。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骨架”兩個字怎麼寫,但對母親親手蒸好的“骨架”,卻印象深刻。

“骨架”的成分,是麵粉、油、鹽和蔥。母親給發酵後的麵粉添上油、鹽和蔥花後,將它們扭成麻花狀,入鍋,蒸熟,然後我們一幫孩子,開始不顧形象地大咬大嚼。

雖然我不知道“骨架”兩個字怎麼寫,但想起母親蒸的骨架的形狀,的確是跟骨頭有幾分相像,所以我想,也許這兩個字的寫法,是正確的。也就是說,無力給孩子們買肉吃的我的母親,用麵粉和蔥,冒充了香噴噴的肉骨頭。

端午節,母親一定不厭其煩,要親自給我們包粽子、蒸甑糕。而到了中秋,母親則一準忙前忙後,幫我們做燙麵蒸餃。

蒸餃雖然好吃,但總歸不夠體面,所以有時候,為著節日的氣氛更濃郁些,父親也會買來少許的水晶點心。點心跟月餅,外表來看,都是圓的;內心來看,都是甜的,所以完全可以矇混過關。

大學裡的第一個中秋節,大哥特意來到我的身邊,給我送來幾個蘋果、石榴,還有散裝的月餅。這事距今已近三十年,然而直到今天,我還能清晰地記得。

這以後的中秋,月餅對我而言,依然是可有可無,也就是說,有沒有月餅吃,絲毫不會影響我的節日心情。

剛畢業的我,在一個偏僻的工廠謀生活。那裡的人們雖說收入有限,生活節奏卻相當悠閒。閒時間比較多,而且大家又住的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平房,所以彼此走動也就頻繁。記得那時的中秋,平房裡的鄰居,偶爾也會買來各色配料,然後自己用烤箱做月餅。

再往後,隨著年齡見長,自己吃不吃月餅不打緊,但年年卻一定要買月餅,因為,要去給一些親朋送。

文章題目叫《中秋瑣憶》,前面的話題,卻始終不離月餅,我想這個原因無需多說,因為在中國人的眼裡,中秋和月餅,本就是不可分割的聯合體。

時間如流水一樣從我的身邊潺潺流過,而說到中秋,我的記憶裡除了美食和月餅,似乎也就別無他物。

因為要找一個很重要的證件,昨晚的我,在家裡翻箱倒櫃,而在這翻箱倒櫃之間,卻很不經意地,看到了一封二十多年前的中秋收到的已經沒了信封的紙張泛黃的老舊信件。

那時候的我,還是一名在校大學生;那時候的他,則是一名剛剛走出校門的學生。

不能說我們的愛情不真誠、戀愛不甜蜜,然而矛盾和摩擦,卻也是經常發生,而就在那個中秋的前夕,我搖動筆桿,給他寫了絕交信。

於是在二十三年前的中秋即將來臨之前,我收到了他凌晨三點寫來的一封信件。信不算長,只有短短三頁,然而對於不愛寫字的他來說,無疑是封長信。

二十多年過去後,回頭再看當年的信件,有對未來的計劃,對將來生活的憧憬,然而通篇來看,還是充滿著可愛的幼稚,而至於對我的想要分手的說法,他卻只用了一句話來做答:“你可以不要我,但我為了你,寧可死等一生,而且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喜歡你……”

二十三年前的那個中秋,沐浴在圓月中的我,為著他的這一份痴情,選擇彼此相守。接信後的第二年,我畢了業。在這一年的中秋到來之前,我們選擇牽手,從此,中秋月光裡的我們,不再孤獨。

瑣憶優美散文 篇8

那個乞丐

記得上國小的那陣子,就住在距離洮河水不遠的地方。

那時,家裡的日子過得並不富裕,連院牆都是簡單圍起來,權當是庭院了。雖然常常能從院門的縫隙看到外面的影子,不管是人和牲畜等。走幾步出去,就是一條稍好的石礫咯腳的馬路。有時就有牛羊馬的大部隊,呼呼啦啦地漫過整條路,交通會短時地受到阻礙,之後又恢復了正常秩序。洮河小城變得更加的寂靜。冬天的風吹得很硬,到了人的臉際,成了紅耳團。憑著這裡家家戶戶養活的'一部分乞丐們,也走出去討飯食了。印象深的是其中一位,蓬頭垢面,鬍子佈滿他好久都未清洗的臉頰,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快過年了,或者正月七年級的早晨,他又要到了我家,我埋怨著嘴裡嘟嘟囔囔的,終究是把前些天蒸好的一兩塊饅頭給了他。都過去很多個年頭了呢。記得不久前,我恍惚又在街道瞥見了他,他還是老樣子,肩頭揹著似曾相識的袋子,就那樣快速地從我的視線裡消失了。

在渭北的鄉下

記憶又翻轉到了在渭北的日子。我那時是在上國小五年級,也無人知曉的讀過了我的中學。想想唯一值得快活和高興的事情,莫過於在鄉下過春節的滋味了。鄉村臘月裡,前幾天各家就開始忙乎得不可開交。等置辦畢年貨,也蒸好了新鮮的花花饃,再把風塵一年的家院掃除一新,就等著過年了呢。我和幾個要好的夥伴,早攛掇著放炸炮了,走巷穿道的,看誰家的牆硬,就用力一甩響,只聽一陣爆炸,往往好不過癮。黃昏的十分,有時是去看露天電影,也有過看戲的愉悅經歷。雖然大人們最愛聽那咿咿呀呀,甚至大吼大喊的秦腔老摺子戲,我們的樂子卻在臺底或麥場。幾個夥伴迅速地組織成隊伍,人人手中都揮舞著木傢伙,向著碾過場的院場進發了。月明星稀的鄉村夜晚多麼寧靜,微風拂過每個人年輕稚嫩的臉龐。

瑣憶優美散文 篇9

小的時候,跟姥姥在鄉下老房子裡住。

這個老房子,我十分喜歡。院子大,四合頭房,正房前兩株粗大的棗樹。站在當院看,正房就像一個倒睡的“7”,東面寬,西面窄。正房地勢比較高,屋門與院子之間,是一片磚墁地,全是用青灰色的方磚鋪成的;房簷探到這磚墁地之外,這片空地方就像一座戲臺——我小時候,常與鄰舍孩子在上面唱歌、演樣板戲。站在戲臺上仰頭看,頂頭是斑駁、不齊整的棧板。麻雀常在裡面住,小燕子也喜歡在上面壘窩。

正房左右各有一個小屋,俗稱“小耳房”。小屋前一片空地,我們叫它“小院子”。小院子里長著幾株小棗樹。小時候,我愛在裡面玩,冷不丁就被小棗樹上的尖刺兒掛住了,扎破手、出了血,也是常有的事。

正房東邊耳房裡,住過只大黑灰貓。它經常“隱蔽”在小院子裡,對淘氣的我們“虎視耽耽”。眾人說這母貓是野貓,我不信。野貓怎麼會住在人家屋裡呢?耳房裡堆放著米麵瓦盆和其它雜什,很利於貓住。我想抱抱它,可是逮不住。它跑起來快得像一陣風。有時候,我正在屋門口玩,一抬頭,就看見母貓蹲在院子當中晒太陽。我一行動,它便“哧溜——”一眨眼工夫,鑽進耳房裡去了。它生了許多小貓。它把小貓生在放柴禾的南房裡。有一回,我推開南房門,看見柴禾裡擠著一大堆亂滾亂爬的小貓。我正要去摸,大母貓“呼——”地一聲不知從哪兒撲了過來,我趕緊躲出去……

瑣憶優美散文 篇10

姥姥不常住在這個老房子裡,於是就沒接電燈。一到晚上,煤油燈下,姥姥一邊“哧啦——”“哧啦——”地衲鞋底,一邊搖晃著身子,一邊輕聲給爬在她腿上的我哼故事:“從前有一家人家,這家人家有七個閨女——坐起來,我的腿叫你壓酸啦!”我爬起來,託著腮幫子,聽她把這已經給我講得爛熟的故事一直哼下去。我倒不是為了聽故事,而是喜歡聽她的聲音,看她燈光下的臉。她的喃喃的聲音溫柔、親切,她的被燈光映照著的臉龐發著淡淡的光彩。姥姥做活計時,戴著一副老花眼鏡。架子黑紅色,鏡片圓溜溜的。不知道為什麼,架子掛耳的兩端,用一根細線連了起來。她戴鏡子時,把線套在後腦勺上,鏡片鬆鬆垮垮地架在她寬扁的鼻子上,樣子真可笑。她還經常從鏡片上邊瞧我,我更覺得可樂。我偎依在她身旁,陪她很久很久。她不止一次埋下頭來,用舌頭舔我的眼睛,並且悄聲細語地說:“睡吧,啊?”我眨眨眼睛,不想離開她,就說:“我不想睡。再講個故事吧!”她問:“講聽的還是猜的呢?”“猜的吧!”她就低聲唸叨起來:“紅門兒,白窗兒,裡頭坐個傻娃兒。”我搖著她的手,叫起來:“是嘴、牙、舌頭。”她笑了,又說:“弟兄七八個,圍住柱子坐。”見我半天不吱聲,她就告訴我:“你看是蒜頭不是?”……她一邊做活兒,一邊慢聲細語地講著——她老愛拖長聲調纏纏綿綿、柔柔和和地講。常常,我聽著聽著,就枕著她的腿睡著了。

我們度過多少這樣美好的夜晚啊!

瑣憶優美散文 篇11

打小跟姥姥住。大部分時間在省城——姥爺在省城某工廠做木工。每年將近秋深、該打棗時候了,姥姥就帶我回到距省城近二百里的鄉下來。

鄉下院子裡有兩株棗樹。正房前一左一右。很粗大。樹幹曲曲彎彎直伸到房頂上空。棗熟季節,棗枝上棗子點點若星,誘惑著人。

一聽姥姥說打棗,不由得歡呼起來。

於是雀躍著找打棗的工具。主要就是取來舁水用的那根長棍子。它有四五歲的我三四個長,一頭粗,一頭細,很直溜,用它正好來打棗。其次是找來一隻很小很小的竹籃子,剛好能放一隻小貓那麼大。姥姥則找來一隻只盆、鬥、籃什麼的,大大小小,擺滿了一院。

姥姥從梯子上上到房上去,揮動長棍子噼裡啪啦擊打起來。棗子像是驟雨一樣砰砰啪啪落下來,我提著小籃子這兒那兒滿院跑,把自認為是好棗的那些硬棗一一撿拾進小籃子裡,揀滿小籃子了,就倒進一隻大籃子裡,再接著揀。不提防就被從天而降的棗子打著了頭,疼一下,摸一下疼處,哈哈笑著,又歡蹦亂跳地尋找起目標來。一邊撿棗,一邊吃,一口一個嘎嘣脆,甜盈盈,脆生生,一直甜到四十年後的今天!

等到打完棗,姥姥把棗子分了類:能放的,晾房上晒;又紅又硬的,放一邊兒給包括我在內的“饞貓”吃;發綠的,等做飯時餾熟了吃,剩下的,能吃的趕緊吃,否則扔掉。

那些天,見天棗不離手,嘴裡時時甜著,香著,就是肚子疼也管不住。

瑣憶優美散文 篇12

住在鄉下的日子裡,每天跟姥姥舁水。

那時候,村裡沒有自來水,吃水用水得到井裡用水桶挑。姥姥年紀大,我小,挑不動,就舁水。

用打棗那根長棍子,舁上一隻小桶,一老一小就來到大街上。

井在很遠的村子那頭。

那時天很藍;那時太陽十分明亮;那時還有小鳥跟著我們來來去去;那時我稚嫩的肩頭,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分量。

大街上走著一老一小。老的慈眉善目;小的喜氣洋洋。

我們用轆轤把桶放入深井,將水小心地裝滿。我屏著氣靜聽那桶碰井壁的聲音。每當聽到這種清脆的聲音,我就覺得像美妙的音樂一樣動聽。看著我高興的樣子,姥姥滿臉的皺紋,也成為美麗的花朵,那麼鮮豔!

轆轤吱吱呀呀叫著,裝滿水的桶就被吊上來。該舁上水回家了,姥姥總讓我走在前面。桶總是離她很近,離我很遠。是那麼又細又長的一根棍子,我們舁起水來一點不覺得沉重。

路上,我總把握不好自己的腳步——不是太大就是過小,弄得水是走一路灑一路。姥姥總說:“別急別急,小心摔倒。”一臉的笑容裡充滿了慈愛與善良。

大街上,曾經走著一老一小。那條長長的光溜溜的木棍,見證了我們的開心與熱鬧;許多人都羨慕過我們純粹的快樂與溫馨。

如今我已是有了讀中學的兒子的人,回想起這近四十年前的往事,尤其是憶及姥姥竟於1978年猝然病逝,年僅58歲,我就痛楚不已。我覺得,與姥姥共同生活的那些年,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瑣憶優美散文 篇13

小時隨姥姥住在省城時,常去工廠裡姥爺工作的木工房玩兒。

只見姥爺整理了一番木塊、木板、木柱子,就去摁電鋸座上前端的綠色按鈕,“轟——”的一聲,電鋸旋轉起來,發出巨大無比的轟隆聲。我趕緊捂嚴耳朵。忽然,尖利的好像哭叫似的“哼——”的長聲扎入耳朵——姥爺把木料放在小臥車輪子大的電鋸上面了!我連忙連跑帶跳地奔出房子。在外面,還能聽到“嗚哇——刺哩——哼稜——”等相互交錯的使人心驚肉跳的恐怖交響曲。過了一會兒,電鋸還在震耳欲聾地大叫著,可是我已經不怎麼害怕了,於是又進屋來到電鋸旁邊。我看見木料很聽話地、滑溜溜地在白光閃閃的電鋸下向後面倒退;木屑子飛濺起來,老要調皮地戲弄我的眼睛;木頭沫兒落在電鋸底下的空地方。我捧起一把鋸木沫兒,覺得柔軟、潮溼、略有些扎手,不怎麼好玩兒。姥爺慢慢地往電鋸上放木料,“哧啦——哧啦——”木料被一劈兩半了……姥爺摁了一下紅電鈕,轟隆聲漸漸消失了,只有電鋸“嚓啦嚓啦”地直打轉兒。這時,屋子裡顯得很安靜,姥爺的喘息、咳嗽聲倒挺高挺大,挺洪亮濃重。他掏出紙菸來,叼在嘴脣間,拿火點著,“撲嗒”吸上一口,眉毛跳動一下,臉頰上的肌肉抽動著,顯出很快活的模樣。

瑣憶優美散文 篇14

夏夜,悶熱把人們從屋裡趕到院子裡來。宿舍過道的路口上,水泥杆子頂端的百瓦白熾燈戴著大盤子似的瓷帽,放射著耀眼的光芒。人們在燈光裡,坐著,蹲著,解乏,乘涼。工人們有的搬出摺椅,半躺著,悠悠地搖著蒲扇,吸著煙;有的坐個馬紮,穿著背心、大褲衩,和別人天南海北地說古道今。婦女們坐在一起,一邊說西家長,道東家短,一邊織毛衣、繡枕頭。

水泥杆子下面擺了一張小桌,“棋手”“棋迷”們圍攏著,戰個不休,觀個沒完。有經驗的人走棋特別慢,人在一邊看著直悶得慌——他們四平八穩地坐著,不慌不忙地動著子兒,默不做聲,彷彿成了啞巴。觀看的人儘管心裡發急,也只好屏氣斂息,實在忍耐不住,就撓撓頭,抓抓腿,悄悄嘆口氣……

鄰居老太太坐著小椅子,摟著小孫子,慢聲細語地講故事。周圍一夥子娃娃,靜靜地聽著,瞅著藍黑的天空中向他們眨眼睛的亮星星。

小機靈樂樂也在講故事。他一邊講,一邊比劃,眉飛色舞:“……他們就拔蘿蔔,使勁拔呀拔,就是拔不動……一會兒,小夥伴們全來了,大家一起用勁兒,嗨喲喲,嗨喲喲,蘿蔔拔起來啦!”一講完,他便嘎嘎噶大笑起來。聽故事的大人小孩也跟著樂起來……

童年,小溪一樣,就是在這樣的追憶裡,流走了,漸走漸遠。可是,我明明能夠看到,那所越來越老的老房子;我明明能夠聽到,那些清脆的笑聲,肆無忌憚……

瑣憶優美散文 篇15

序言:盛情邀請老公到江山做客寫文,他卻一再推辭不至,無奈之下,在他同意之下,把他十多年前這篇難得的散文奉獻各位文友,一起回味我們少年的歷程吧!!

今晚,皓月臨窗,微風輕吟,小蟲淺唱。這麼美妙的夜晚,我卻躺在鋼筋和水泥禁錮的小籠子裡,思緒如小鳥般飛過重山覆水,停落在家鄉溝谷的那汪泉水旁,訴說著兒時那段往事。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暮春下午,上國小五年級的我受祖母之託去鄰村看望多日未見的姑母。

我邊走邊唱地出了村,來到了塬畔上。時不時對著眼前的深谷大喊幾聲,靜聽著連綿不絕的溝谷迴音由近及遠。西天上浮著的幾朵白雲似靦腆的小姑娘,被夕陽羞紅了臉;遠處黛青色的山巒襯托著湛藍的天空,越發顯得空曠而渺茫。洛河水猶如一條金色的蛟龍翻騰在花團錦繡、寬闊平坦的川道里。遠處的村莊、樹林、梯田、小路……都靜靜地躺在如絲似絮的煙霧裡,淡淡的煙霧溫柔如情人的柔手在輕輕撫摸著發顫的洛河水,河水嘩嘩地迴應著,向東南方走去。我走到村子五里外的一條溝谷下,宛如掉到了巨大的井裡,四周崖巖高聳,當頭藍天白雲。崖畔上蒼翠的古鬆千姿百態,幾處崖隙中匯流出一股清冽的泉水,飛落在谷底的青石板上,濺起了朵朵水花,升騰起團團水霧,輕輕環繞在泉面,纏抹在樹梢。我被這美麗的暮日景色迷住了,邊看邊慢慢往前走著,一扭頭,卻看見一位衣著樸素大方、乾淨利索,頭上扎著一雙羊角辮的小姑娘正揹著我捧起一汪泉水移到嘴邊。我猛地大喝一聲:“不許動!”“羊角辮”顯然被我嚇著了,哆嗦了一下差點掉在水裡。她轉過身子怒視著我。我不由得一怔,好俊美的女孩啊!潔白如玉的瓜子臉蛋上配著一雙如寒星、似秋水般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那生氣的摸樣更加可愛好看。我有點喜歡她了,但覺得自己是個男子漢,輕易就輸在她面前那可太沒面子了,就冷著臉大聲咋唬道:“誰讓你喝我們村的龍泉水?”

“這又不是你家的,你管不著。”“羊角辮”頭一扭,抓起腳邊的小包就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

呵!還是個同路的,這下有伴了。對!追上她一起走,說說笑笑該多好。我碎步跟上來叫道:“喂!丫頭片子,你到誰家去啊?”

“羊角辮”不語,走得更快了。

“你咋一個人出門,天都快黑了,不怕狼吃了你。你爸媽也真是……”

“滾遠點,別理我,不害臊。”不等我話說完,“羊角辮”就連珠般地發了火,用那雙美麗的毛眼眼狠狠地瞪了我一下,跑掉了。

這丫頭片真是不識抬舉,和她說話還罵我,得想個辦法好好整整她。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我滿腦子打著鬼算盤。突然,“媽呀!”一聲尖叫,走在前面的“羊角辮”就像受了傷的小兔子般慌不擇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來,一下子撲倒在我的懷裡,手裡的小包也不知道啥時丟了。

我被這尖利的叫聲嚇呆了,急忙問道:“咋啦?”

“有……有條……條大……大花蛇。”“羊角辮”結巴著說。

我從小就害怕蛇,一聽到蛇字就心驚肉跳、腿腳抽筋。這時候腦子嗡地一下,眼前天旋地轉,差點坐在地上。

“有……有……多大?”如同患了傳染病似地我也開始結巴了。

“有……有我的小……小手腕……腕那麼粗。”羊角辮顯然還沒有緩過神來,聲音發顫,臉色蒼白如紙。

我瞪著一雙吃驚的眼睛朝那邊望去。我的媽呀!那條毒蛇口吐信子,東張西望地像是在尋找食物,一路遊了過來,身後的草叢被壓出一條深深的痕跡,果真有有她的小手腕粗細。我使勁地抓住“羊角辮”的小手飛也似地一口氣跑到泉水邊,一屁股跌坐在泉邊的青石板上,呼呼喘著粗氣,再也起不來了。

“蛇!”“羊角辮”突然恐怖地尖叫起來。

啊!我猛地彈了起來,卻又隨即重重地跌回到石板上,這才發現她正死死地從身後摟著我的腰,貓一樣地貼在我的後背上。

我向路邊的草叢望去,原來是大風一刮,把草叢吹得嘩嘩直響,那乍起乍落的聲音由遠到近,像是一群蛇交織一起在扭動著,令人毛骨悚然。

“你嚇傻了,那不是蛇,是風吹草動。看把你嚇得。”我不屑地說著,氣呼呼地推開“羊角辮”的雙手。回頭瞅她時,她臉蛋上滲出了一層細細的密汗,滿含晶瑩淚水的一雙美眸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我有點於心不忍,輕輕道:“莫要怕,起來喝點泉水快回家吧。”

“呸!誰喝你們村的臭泉水,留下你一個人喝好了,我要回家啦!”“羊角辮”說著就起身,卻又尖叫道:“哎呀!我的腳崴了,疼死我了。”她又坐下來,雙手抱住腳嚶嚶啼哭起來。

哼!這下好了,看你還神氣不。我有點幸災樂禍地看著她。

“大哥哥,求求你把我的那包撿回來吧,那裡面有我給我媽採來的中草藥。求求你了,我媽要是沒了藥會病死的。”她大聲地哭了起來,抬起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看著我,臉上佈滿了祈求和依賴。

“好吧!”我想了想說道:“那麼,你得給一個什麼東西來慰勞我。”我學著電影裡的二流子形象,聳聳肩,攤開雙手,油腔滑調地說著。

“這……這……”她怔了好一會,用手才抹去流到腮邊的淚水,哽咽著道:“你要什麼東西呀?我都給你好了。”

“都拿出來我瞧瞧吧。”我朝四周一望,頭上的半崖巖上已塗抹上了一層玫瑰紅。金紅色的洛河水宛如喝醉了的大漢,發著微微的醉吼聲向東南緩緩走去。

她的小手在口袋裡翻掏著。小圓鏡子、小木梳子、小發夾子、小紅頭繩子,還有幾張皺巴巴的毛毛鈔票,全放在了身邊的青石板上。

“不要!不要!這全是女人的東西。”我把臉扭向一邊,連連搖手,歪站著,假裝生氣了。

“難道說這個也是……”她拿起毛毛鈔票,揚了揚。

其實,哪能要人家的東西呢!老師說了,別人家的東西不能要的。想到這,我用手拍拍小胸部,一臉男子漢神氣正色道:“好了。你別哭了,我是在逗你玩呢,收起你的東西。我幫你取回小包吧。”

我提心吊膽地走過去,膽戰心驚地在草叢裡摸索著找到小包後,魂飛魄散地趕緊跑了回來。

夕陽的餘暉已塗抹到了崖頂的樹梢上,溝谷裡也漸漸灰暗了下來。她的家還在洛河對岸的高塬畔畔上。沒法子,我們只好返回到我的村子裡。我扶著她一步三晃開始往溝谷上的高原畔上攀登。我想背起她快走,卻又怕見到村裡的孩子們嘲笑我揹回來個“小媳婦”。但是她的右腳已經明顯腫了起來,實在無法走路了。我無計可施,只好說:“你別害羞啊,趁離村子還遠點,我揹著你走吧。”

“怎麼敢讓你揹我呢?”她抹著淚水不好意思地扭了一下身子。

“快點!要不狼來了可沒地方躲。”我嚇唬道。

西山豁口上殘留著的最後一縷晚霞也已退去。四周昏濛濛的,寂靜極了。一路上,我們兩個誰都沒有再說話。遠遠地,我們看到村裡亮起了燈光,村口傳來了幾聲狗吠,耳旁的她卻呻吟的越來越厲害。

“很疼吧!”我輕輕地說道。

“嗯----不疼。哥哥,你累了吧。”她輕輕地問,伸出一隻小手,款款抹去我額頭的汗水。

“沒事,哥不累,能挺住。”我像一個凱旋歸來的英雄,又像一個娶回媳婦的新郎官一樣自豪、幸福、激動。

“哥,你真好,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她緊緊摟著我的脖子,悄聲細語著,秀髮摩擦得我臉癢癢的。

“快到家門口了,一會兒讓我爺爺和我二叔用大馬送你回家吧,你媽正等著你的藥用呢。”我咧開嘴巴笑著,就像吃了蜜一樣甜。

“謝謝你,我的好哥哥,我會永遠記住你的。”她流著不知道是感激還是疼痛的淚花。

打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後來聽家鄉的人來說,在我們家搬到縣城的第二年初春,她家也搬回到江南水鄉了。

小妹妹,你在哪裡,你可曾記得兒時發生在家鄉山泉邊的往事?那夜的月光也和今晚一樣的皎潔、柔美。今夜你是否也在江南水鄉思念著當年的陝北大哥哥。

瑣憶優美散文 篇16

過年,在曾經的年代,不知漩漪了多少孩子的夢想。女孩子會盼著穿上新衣服,如蝴蝶般飛出家裡,在小夥伴中炫耀著,惹得街坊鄰居的阿姨們停下腳步,笑著說:丫頭們!穿新衣服了,真漂亮!

說起過年,還有不常吃的美食佳餚。記得小年那天,母親便早早起床,開始準備過年的粘糕,喜歡賴床的我,卻不會留戀溫暖的被窩,一早爬起來,尾巴似得跟著母親。粘糕是我最愛吃的美食,因此會一直粘著母親,看著那美食新鮮出爐。

粘糕是北方的一種美食,有白糯米、黃糯米、高粱糯米三種,碾成麵粉,放上適量的溫開水,和麵後包上香甜的紅豆沙餡,那味道足以讓人垂涎。母親大多是做黃糯米的,黃燦燦的糯米麵,做成一個個麵餅,再把紅豆煮好搗碎成泥,豆沙裡放少許的白糖,和麵後包上紅豆沙餡。一切停當,母親便把半成品的粘糕,放在已經燒沸的油鍋裡,眼見油鍋裡泛起了浪花,薄薄的粘糕立時膨脹隆起,胖乎乎的煞是可愛。母親生怕炸糊壞了味道,不時地用筷子一塊塊翻動著,此時的小屋早已飄滿馨香,我便滿眼是那黃燦燦的美食了。

那一刻,在我心裡母親就是魔術師。一個個半成品的粘糕,在母親靈巧的手裡,魔法般便成了美味佳餚。眼見母親把“胖娃娃”們撈出油鍋,放在早已準備好的竹籃裡。那是要放到屋外的大缸裡,以備春節拿出食用。母親見我巴望的眼神,便給我一塊熱騰騰的粘糕。我心裡惦記著大平,就趴在飯桌上託著下巴,聞著香噴噴的年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看,卻沒有吃的意思。母親看透了我的心事,把幾塊粘糕放在一個盤子裡。

母親說:“去吧,給大平送過去,趁熱吃酥脆,涼了硬邦邦的不好吃了!”

我答應一聲立馬端著盤子,一路小跑到了大平家。

開門的大平,見我手裡端著粘糕,眼睛裡閃著光亮,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她家西面耳房裡傳出:“有人嗎?我餓了!我餓啊……”

我們好奇地走進了耳房。耳房裡,住著院裡一個女主人的公公,死了老伴無依無靠的,變賣了鄉下的房子投奔了兒子。可誰想,兒媳嫌棄這位已近八十的老人,不讓老人住進房子,在旁邊給老人蓋了間耳房。老人躺在骯髒的土炕上,屋子裡的鐵爐子顯然是擺設,所以屋子陰冷得很,撥出的氣息在眼前縈繞。我和大平走進髒兮兮的老人。老人看到盤子裡的粘糕,呆滯的眼神瞬間發亮,指甲裡滿是汙漬,乾枯的手伸進了我的盤子,拿起一塊粘糕塞到嘴裡,狼吞虎嚥地吞了進去,噎得他直翻白眼。我剛想說這是給大平的,被大平拉了一下手攔住了。大平細聲細氣地說:“老爺爺,您慢點吃吧!盤子裡還有那,都給您吃好嗎?”老人聽了使勁點點頭,接著又伸手抓了一個粘糕,老人慢慢下嚥著粘糕,突然老淚簌簌順著面頰淌下,嘴裡唸叨著:“丫頭們,你們心善啊!我和你們搶吃的,丟人啊,可是我餓呀!”

我和大平雖小,可也聽鄰里的大人們議論過,那刁蠻的兒媳常常罵老人:老*死的東西,幹嘛不早死啊!

眼見盤子裡的四塊粘糕,一會兒工夫被老人吃掉了。我和大平走出了耳房,那戶人家傳出了朗朗的笑聲。

我和大平站在寒夜裡,有股刺骨的寒風襲來,我們打著寒顫,身子在瑟瑟發抖。這個冬天好冷。

於是,我拉著大平快步跑回我家。母親見我們聾拉著臉,心生納悶:“這是怎麼了?這臉拉得像苦瓜了!”母親知道了事情原委,嘆了口氣說:“唉!丫頭們,這世上的人不一樣,你們長大就知道了!”

大平聽了母親的話突然說:“阿姨,今晚我和秋實睡行嗎?”母親說:“行,回去和你媽媽說好,阿姨給你捂上熱被窩!”再看大平早沒了人影。

那晚,我和大平好像長大了很多,躺在熱炕頭兒上,大平把被子裹得緊緊的,我們默默的對視著,在彼此溫暖的眼神中,找尋著自己,又在迷離中進入了夢鄉。

後來的日子,我和大平隔三差五,從家裡拿些吃食給老人。可是,老人卻沒能熬過正月,就在星星點點的鞭炮聲中,就在兒子、兒媳、孫子、孫女的呼天搶地的乾嚎聲中,靜靜的離開了人世。那間耳房便派上了用場,搖身一變成了她家的儲物房。

瑣憶優美散文 篇17

過年的記憶,如一株常青藤,不經意會纏繞你的思緒,又掠過你的眼眸,溫暖著你的心境。

記得是臘月二十八那天,我和大平從院子出來,準備出去找同學玩兒。走到衚衕口,二單元的姚大媽,穿著厚厚的棉衣,手揣在棉襖袖裡,眼睛盯著衚衕盡頭張望著。眼見街坊鄰居的孩子們都回家過年了,大媽定是想念二兒子——嘎子。

嘎子哥,其實一點不嘠,人也很有趣,愛和我們小孩子開玩笑。入伍前,他的鉛筆素描畫得很好,居民大院的小姑娘們,都成了他的素描人物。有一年臨近過年了,我去大媽家串門,碰巧家裡來了客人,我見人多,不好意思進去,想把伸進去的腿退出來。這時,嘎子哥喊我:“小妹,轉過頭了!扶著門別動啊!”於是,我按照哥哥說的扶著門,一腳在外一腳在裡看著室內。大概有十幾分鍾吧,嘎子哥手裡的鉛筆沙沙沙作響,只見我梳著羊角辮子的形象躍然畫紙上。他笑著說:“喜歡這新年禮物嗎?”我當然喜歡了,拿著素描肖像,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家。

第二年的年末,嘎子哥因了素描出色,被部隊應徵入了伍。他走的那天,姚大媽的房門上,貼了醒目的“一人蔘軍、全家光榮”紅紅的對聯,嘎子哥帶著大紅花,穿著軍裝很英武,也很正式地給街坊長輩們敬了軍禮,風風光光上了軍車。三個院子的街坊,男女老少都來送他,就如家人個個笑容滿面,唯獨姚大媽暗自落淚。

那年三十的晚上,大院裡,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不絕於耳,從姚大媽家裡,傳出了悠揚的手風琴聲,還有男女生對唱《敖包相會》,那渾厚、磁性的,那溫婉、優美的聲線,悠揚在院子裡的各個角落,也吸引了大院的大人、孩子們,他們放下手裡的鞭炮,走近窗前靜靜的聆聽。後來才知道,是嘎子哥的同學們,怕大媽寂寞和她一起度過了熱鬧的除夕。

瑣憶優美散文 篇18

過年,曾有外婆的剪紙裝點的記憶。那年年前,年過八旬的外婆從鄉下來我家過年,也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外婆身材嬌小,雖是八十多歲的老人,可她心態依然年輕,她會用鄉下老人少有的護膚用品,穿著乾淨利落的滌卡老式大襟衣服,花白的頭髮梳得服服帖帖,戴著時髦的紫紅色尼龍手套,那鮮亮的顏色足以讓人關注。在大院裡,外婆很有人氣,街坊鄰居都喜歡和開朗的外婆搭訕。

外婆有一雙靈巧的手,她有一手絕活兒——剪紙。在鄉下時,外婆就用自己的手藝,把屋子的各種笸籮都貼上剪紙畫,把小屋裝點得很有生活氣息。快過年了,外婆讓父親買了大紅紙,然後攤開紅紙,整整齊齊摺疊好,再拿出剪刀剪了福字、喜鵲登枝、生肖等栩栩如生的畫面。讓人吃驚的是,外婆根本不認識字,卻能剪出“吉祥如意”等喜慶的字樣兒。她把那些剪紙窗花,貼到乾淨的玻璃窗上,頓時讓屋子有了濃濃的年味。街坊鄰居看到我家窗戶上,綻放著喜慶的窗花,對外婆的手藝讚不絕口。外婆自然喜上眉梢,於是,會送人家一份窗花,說是送福給人家,很快大院居民家的窗子上,都貼上了喜氣洋洋的窗花。

那個年,外婆這位民間藝人——“剪紙外婆”名聲在外了。她還為我的小夥伴們剪了自己的生肖,那時,她們都羨慕我,我也為有個心靈手巧的外婆自豪。

可是,外婆總要走的,我和小夥伴們卻有些不捨。臨走時,我們抹著淚水,望著外婆駝背的背影遠去……

十幾年後,夥伴們都長大了。我們相見時,過年的記憶有許多,可她們唯獨清晰地記得“剪紙外婆”,她們也都珍藏著外婆給她們的生肖剪紙。

……

過年,曾經的記憶,一幕幕的人情畫卷;回眸中,那些人有的已不在,可溫情依然;過年,念想,一年年、一代代,沿襲傳承……

瑣憶優美散文 篇19

9月,我們太平中學高一學生,全部轉到梅嶺中學去讀高二。梅嶺中學即原南昌三十五中,後改為鄉中的。

梅嶺中學地處群山的環抱中,滿山皆竹。遠離街市,近不著村落。校園的地勢高低錯落,教學大樓、寢室、禮堂,皆有石階相連貫。夜深人靜的時候,有女同學的高跟鞋,敲打在石板上,“橐橐”作響,空谷傳聲。

身居山中,“自然靈氣,恍惚而來,不思而至。”

暮春,竹筍在一夜間,能將路面的石板,拱起一二尺高。有的竟從床底下長出來,掀翻床板呢。

雨後,山色空濛,雲煙變幻,如宋人米芾筆下的寫意畫。如或雲開日出,青翠亮眼的竹葉上,水珠滾動,在日光的折射下,好似千萬顆珍珠在閃爍。

月夜,竹搖倩影,輕掃幽窗。站在寓所前,但見遠處村落裡,燈火明滅,時聞犬吠。

寒冬,雪籽灑落竹林間,嘎咔作響,有碎玉聲,逸趣十足。竹子漸漸被冰雪所累,勾下頭來,有的架在路上,穿行其中,如入迷宮。

林下,奇巖突兀,流泉淙淙。只要將竹管往山澗一伸,清涼的泉水,流進食堂,流進游泳池,也流進我們的心田。

出校門,是一條飄若綵帶的公路。藤掛山崖,花開路邊。夕陽在山,鳥聲和悅的時候,師生們都喜歡三五成群的去散步。人群中,有一位慈眉善目、步履蹣跚的老者,總是面帶微笑地走在我們中間。

他叫劉舒龍,是我們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七十有一。宜豐人,上課時帶有較重的鄉音。曾在大學當過講師,很博學。

他上課喜歡用單詞開花,將一個生字,生髮出一二十個片語來。

他上課極富感染力。上《守財奴》時,講到葛朗臺在自己莊園葡萄架下,想到女兒歐也尼要繼承妻子的財產,憂心如焚地說:“那簡直是抹我的脖子!”邊講,還邊演示,彷彿,他就是那個老葛朗臺。

一次,上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當他讀到“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的“嗚呼”時,我禁不住大聲“唉”了一聲,全班譁然,都望著我。我十分難為情。他沉靜片刻,說:“龔家鳳同學的這聲嘆息,氣自丹田,是聽課注意力高度集中所致。”

一個寒風瑟瑟的冬夜,他氣喘吁吁地來到我們上晚自習的教室,叫我們去看電視風光片《黃山》。因幾天前,我們上了徐巨集祖的《黃山遊記》,當他看了節目預告後,就摸黑走了半里山路去叫我們。這真是一種難得的敬業精神。

他教學並不侷限於課本。當上到文天祥《指南錄後序》時,額外給我們講解了《正氣歌》、《過零丁洋》。他給我講過的課外讀物時,還專門給油印了一些作品,印象較深的有李白的《蜀道難》、元曲睢景臣《哨遍.高祖還鄉》、孔尚任的《桃花扇.哀江南》。

“山鬆野草帶花挑,猛抬頭秣陵重到。殘軍留廢壘,瘦馬臥空壕。村郭蕭條,城對著夕陽道……”他讀《哀江南》時,那蒼老沉鬱、淒涼悲愴、一唱三嘆的讀書聲,至今在耳畔迴響。

在他的影響下,我們有好幾個同學開始對古代詩詞有了興趣的。我和一個叫周傳龍的同學,幾乎一日要背一首小詩。

一天傍晚,我拿著一本《唐詩一百首》,邊走邊讀,來到山中。其時,夕陽下山,晚霞滿天,林中蟬聲剛剛息去,山下田野的蛙聲響成一片。天漸漸暗了,東邊升起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即興,作了一首《夏日黃昏》的詩:“晚霞燒西天,明月掛東邊,蟬息蛙聲起,今夜月兒圓。”

我還喜歡讀童話,將閱覽室幾本《兒童文學》中的童話反覆研讀,並根據小時候聽的一個民間故事,寫了一篇《漏來了》的童話。我記得是用一本英語抄寫的,有大半本,好幾千字。我送給了劉老師審閱,他作了認真的修改,還誇我想象力豐富。

那時的學生,大多有一個文學情結,只要誰有一部長篇小說,便爭先傳閱。在同學中傳來傳去的書,好象只有楊佩瑾的《劍》、楊沫的《青春之歌》、樑斌的《紅旗譜》等幾本。

高一有個同學,在當地晚報上發表了一篇散文,引起了全校的轟動。我也躍躍欲試,把那篇童話同時寄給了兩家兒童刊物,卻連退稿信都沒有盼到一封。

當時,我住在數學老師徐模霖的房間。他是我表姐的女婿,文革前畢業於洪都大學數學系。早年下放在我村教一加一等於二,後調往鄉中。他長得挺拔英俊,穿著一塵不染,衣褲總是筆挺如新。教學更是嚴謹認真。他教學之餘,喜歡閱覽報刊雜誌,隔三差五的拿著一架報紙或幾本雜誌來寢室,無形中給我提供了豐富的課外讀物。我尤其喜歡看《電影文學》、《北京晚報》、《南昌晚報》副刊。

住在我們隔壁的是物理老師,叫雷波,四十多歲,胖墩個,說一口地道的北京話。他曾對徐老師說:“您房間那小夥,書總是看,物理就是不好。”

前幾天,我在南昌至灣裡的219路公共汽車,遇見久別的雷老師,他己是白髮蒼蒼的老人,而當年那個“物理就是不好”的小夥子,也華髮早生,步入中年了。

我非常懷念在母校讀書的那段美好而溫馨的時光!

瑣憶優美散文 篇20

小時候,我處在書荒年代。留在腦海裡的幾個有關書的記憶,每想起一個都會有一番無窮回味。回味彌久愈香,有時甚至覺得,如果那時有充分的書讓我去讀,說不定現在也會成了啥“大氣候”。

記得是剛上學,粗識幾個字而已。那天放學,娘照例要我到麥地挖野菜。正認真地挖,眼前突然一亮,看到在沒腳深的麥棵旁,靜靜躺著一本已經雨淋的破舊的畫書——後來,這本畫書就成了除課本外屬於我的第一本書。記不清書名了,只記得內容是說一個地主搞破壞的事兒。就這本畫書,我不知津津有味地翻了多少遍。

如果說我的第一本書是意外撿來的話,那我得到的第二本書就有點“不擇手段”了。那是一本我從同學那看到的,叫什麼幾號公路大捷的畫書,內容大概是美國鬼子和越南人打仗的事。我饞饞的,極想看到這本畫書,但與同學借他不給。那位同學很高大,比我要高一頭。借不給,強借更不可能,只有“巧”取。那天,我在大隊代銷店玩,那位高大同學恰巧也在。天賜良機的是,他褲兜里正塞著露頭的我渴望已久的那本畫書。咋辦?我急中生智,裝做買東西模樣,往大個同學身邊蹭——若干年後,我每教一遍魯訊先生的《孔乙己》,覺得迂夫子孔乙己的那句“竊書不為偷”的名言是最中聽的——我用身子輕輕把畫書碰到地上,然後機敏地踩到腳下。這一系列動作做得天衣無縫,那位大個同學竟渾然不知。熬到大個同學走後,我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那本“佳餚”,飽餐一頓。

後來,在大姨家我得到一個很好的看書機會。大姨家幾位表哥藏有不少畫書,什麼《紅色娘子軍》、《平原游擊隊》、《紅巖》,每次我都看個夠。有時不過癮,還偷偷掖褲腰裡幾本,拿回家看。小時侯,我最愛上大姨家走親戚,其主要原因就是能看上畫書。父親是位非常節儉的農民,一分錢能掰成八瓣花。那次,我和父親一起趕集賣豬娃,賣罷路過書店,我斗膽向父親提出買本畫書的願望。父親猶豫好大陣子,才領我進了書店。那時,沒啥好畫書,我就買了本《沙家浜》。這本《沙家浜》,讓我在小夥伴們面前,很是炫耀了好幾天。

看真正大點的書,是在上中學時。那時,一位同學有本《曹操的故事》的書,幾經低求他同意借我半天。看一半時,那位同學突然變卦,又要了回去。書裡面一半故事沒看完,給我留下不大不小的遺憾。農村的孩子夜晚和雨天無事,比我大的一個鄰居夥伴有本《烈火金剛》,借看他不給,只一點點念給我們聽。那代價是替他辦事,當他的嘍羅,偷些瓜果等向他進貢。我是最賣力的一個。有次偷瓜,被看瓜老頭逮住臭打一頓,回來摸摸紅腫的屁股,聽起書來卻沒了痛的感覺。記得那時我還看了《大刀記》、《金光大道》、《戰地紅纓》、《沸騰的群山》等書。後來,雖然知道有的書沒多大價值,但我敢肯定,那是那時滋養我的幾本難得的書。

考上師範後,我如餓極的乞丐見到豐盛的宴席,如飢似渴,狼吞虎嚥,讀了大量的書。我終於有機會暢遊書海了。這個時期,我雖然讀了大量的書,對我童年少年書慌年代給了一些補償,但我讀書的黃金時光,卻在書的飢渴中白白錯過了。我將永遠無法找會。

現在,我已為人師二十幾載,為人父十幾載,我真羨慕我的學生和孩子。他們沒有嘗過沒書讀的滋味,沒有經過沒書讀的飢渴,他們可以從小盡情讀他們喜愛的書,從中獲取知識,汲取營養,增強能力。我相信,有大量的好書的滋養,他們一定比他們的師輩父輩們創更大的事業,成更大的“氣候”。

瑣憶優美散文 篇21

近觀報載《“四精”譜寫菱塘幸福新篇章》的文章,心潮起伏,有感於新加坡有“花園城市”之譽,我看菱塘亦可算得上是“花園鄉鎮”了。可五十多年前的菱塘舊貌咋樣呢?在我的腦海中依稀可辨。

菱塘是名副其實的。在菱塘老街北面的湖邊上,每年秋季,湖邊覆蓋著大片菱角,稱之為“野菱”,成熟時節,有許多婦女乘坐大木盆下湖採摘,這種野菱,角尖,肉少而香,我們城裡長大的老師是吃不來的,因為吃不了三兩個,嘴皮就戳破了。我們愛吃的是塘里長的“家菱”,然而那時“割資本主義尾巴”,小街上很少有人賣,但有時也有生產隊的農民,扛上捂著的一笆斗熱騰騰、香噴噴的家菱到教師辦公室門口來賣,一塊錢三斤,十一二個教師,人人都買,放在辦公桌上“殲滅”之,至於備課改作業,明天吧!

中學的北面是湖,南邊還有山,真是湖光山色。當時我是七年級班主任,有時興起,帶學生下湖游泳,很險。有時帶學生登山,倒還安全有趣,一次帶著鳳凰琴,比蕭澗秋遜色多了,只能是“矮山湖水無知音”,不過倒聽學生們講了許多神居山的傳說,有什麼仙人棋、穆桂英腳印、關老爺大刀痕等等,在山頂上還真有一座破敗的悟空寺,寺門前有一棵巨大的銀杏樹,很粗,我叫六七個學生手拉手才圍了一圈。這悟空寺,大門已無,門楣石板上的“悟空寺”三字尚存,寺內有空落的大院和廂房、正殿,悟空寺內原住的是哪路神仙,不得而知,想來已西遊去了。對於悟空寺,我頗為困惑,這悟空寺,可與孫悟空是一回事?南蠻北番,東夷西狄,如果是一回事,那想是孫悟空在西天路上,遇上麻煩,一個筋斗翻過了十萬八千里,到了東夷地界的神居山。聯想筆友肖維琪通話式面晤,除悟空外,還每每論及堯帝故里,這堯帝故里,似乎比“腳印”、“大刀痕”靠譜許多。動情之時,不勝慨嘆與唏噓。

記憶中的菱塘舊貌,還有一處不能不提及,那就是離鎮五里的新景古清真寺,印象頗深。那裡的清真寺,雖然空落,但比悟空寺齊整些。據說還有一位阿訇,但我未見其人。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大殿左邊廊沿上,有一張大石床,同行者告知,這石床是回民逝者浴用的,由於經常使用,年深日久,石床上的人形影象明顯。

菱塘,由於民風淳樸而奮進,地域封閉而開放,老故事、新鮮事還真不少,可惜我只在那裡生活與工作四年,而後,也僅在2004年應邀去觀光一次。近年來,在蝶園漫步,友人李某、佟某、劉某交口稱讚菱塘美,說菱塘“舊貌換新顏”,更加靚麗了。我想,等明年春暖花香,湖上高架橋通車,再故地重遊一番吧。憶舊貌,觀新顏,展望神居山索道上電纜車上下滑動,高郵湖上游船巡遊,高空裡直升機盤旋,在城鎮現代化的征程中,穩中求進,這無限光明美好的圖景一定不是太遙遠的。

瑣憶優美散文 篇22

我們村是方圓有名的大村,土地平曠,交通便利,一條小河從村東的通神溝緩緩流過,鎮政府所在地挨著村西,一邊通向地區首府咸陽,一邊通向遙遠蘭州的211國道緊貼著村南伸向遠方,村北還是村,一個從屬於我們村的小村。

那裡空氣清冽,民風淳樸,四季影像清晰如畫,父老鄉親敦厚朴實。此刻,坐在異鄉的雨夜裡,用我的瘦筆記述幾筆,餵養餵養那肥肥的思念……

春風微醺,春陽和暖。

春天來了,呼啦一下,房前屋後立馬成了花海,花天花地的。

豔豔桃花、粉粉杏花、素素梨花,一個接一個登場。在現在人眼裡,鄉親們行走在花兒的世界裡,應該是滿含詩意的。其實,那些過著貧寒日子的人們只顧土裡刨食,無人在意,也無心欣賞那些花兒。在他們眼裡,果樹開花天經地義,像女人生孩兒一樣,沒什麼稀奇。

待到花兒褪去殘紅,青果坐上枝頭,也沒人關注它。這時,年幼的我會揚起脖子看上杏果一眼,看它不是欣賞,是想摘它,摘下來,一分兩半,果肉送進嘴,搗騰幾下,進肚,解解潛藏已久的饞。

青杏酸酸的、澀澀的,實在不是什麼好味道,可我嘴裡寡淡,要的就是那份刺激。杏肉進肚了,沒長成的杏仁成了手裡的玩物,它外皮白嫩,裡面藏著一包水。不知誰說,反覆揉搓嫩杏仁能出小雞娃。再怎麼傻,也知道杏仁裡孵不出雞娃的,還是不停地揉,揉著揉著皮就破了,裡面的液汁噴出來,濺到小夥伴的臉上,一場惡作劇就此結束,沒結束的是一幫小女孩的嘰嘰喳喳、嘻嘻哈哈。

春天,還有個小桃樹的夢。

我最喜歡在路旁尋找新生的小樹苗,每每看到一彎小芽從硬硬的桃核裡鑽出來,新奇,興奮。實在太喜歡了,就把它連根剷起,挪到自家的菜園裡,澆水,施肥,蹲在它跟前,等它長大,想象著它開花結果的樣子。

只是爺爺嫌它礙事,要搶蔬菜的養分,一鋤結束了它短暫的生命。我往往要難過好幾天,甚至灑幾滴淚,因為我的植樹夢破了。

長大後才明白,那就是一個純真的小孩源於心底的對新生命的一種呵護吧!

夏風熏熏,夏陽炎炎。

夏天來了,麥子快熟了。

割麥是農家生活的大事,老人們叫做“龍口奪食”,當時,不太理解它的具體含義,對“奪”字還是有認識的,“奪”就是“搶”。和同學搶毽子,和妹妹搶沙包,哪一樣都要眼尖手快的,否則,東西就落到別人手裡了。龍口奪食,一樣的。

“麥梢黃,繡姑娘都要下了床。”不常出門的繡花姑娘都要參加夏收,媳婦們就不用說了!

不過,生產隊時代,小孩子不太參與勞作大事,不參加生產大事的小孩們也沒閒著,他們有自己的事情,中午趁大人們吃飯休息的當兒,偷偷鑽進麥地裡找一種野菜,老家叫麥萍萍。

春天的麥地裡有三寶:薺菜、羊蹄芽和麥萍萍。春季,它們開始生長,清明前後最好吃,暮春時節,已經長了苔。一入夏,薺菜、羊蹄芽開花坐籽,只有麥萍萍還在不緊不慢地生長著。

進入初夏,它像一個打扮入時的少婦,站在蓬勃茂盛的麥田裡,分外耀眼,綠閃閃的衣衫,玫紅色的頭花,誰見誰愛。麥收時節,它稍微老一些,不過紅頭花還在,我在麥田裡採回它,掐下頭花,將綠色外衣翻個過,一個小鼓狀的果實出現了。

上國小之後,每年麥收時都要放忙假。所謂忙假,只是不用讀書,還要上學。去學校後,所有學生分成組,老師帶著幫生產隊撿麥穗。到了地裡,調皮的男孩子就像出籠的野馬,打打鬧鬧,喊喊叫叫。女孩子很聽話,多會按照老師的安排仔細撿拾落下的麥穗。

平常,我都跑在最前面,前面的麥穗多且大,我最喜歡在跟玉米地挨著的麥地裡撿拾麥子。一來玉米地平整,走在上面腳不會被麥茬刺著,二來挨著玉米地的麥杆粗壯,麥穗碩大,撿拾起來得勁。每次回家時,我拾的麥子最多,背不動,老師就幫著背。老師是我家鄰居,按輩分稱呼她姑,一個漂亮的大女孩。

坐在教室等老師發工錢的時候,這時是我們最興奮的時候,雖然一斤麥子隊裡補助二分錢,十多天裡撿拾的一二百斤麥子摺合人民幣不過幾塊錢,可是,對我們來說也是很可觀的一筆收入。站在講臺下從老師手裡接過那幾塊塊破舊的人民幣,感覺比得到鋼筆或作業本的“三好學生”獎還要興奮呢,因為那是自己掙來的!

那時不懂“經濟”二字的意思,只是覺得錢來得太艱難,每一分錢都是寶貝。民辦老師一個月補助五塊錢,生產隊一個硬勞力一季分紅也就幾十塊,而我們撿麥穗能掙這麼多,能不高興嗎?

秋風颯颯,秋果累累。

鄉村的秋是香甜的、熱鬧的、燦爛的,空氣裡到處瀰漫著一股股成熟的味道。

暑假一結束,各種水果相繼上市,秋季作物開始收割了。

對貪吃的小孩來說,秋季最不缺吃的。這個季節裡,小孩子可以過足饞嘴貓的癮,可是,房前屋後水果有限,難以滿足所有人的胃口,所以,我們的眼睛轉到田野裡。

秋天的田野,是吃貨的天堂,玉米棒子撐破綠皮外衣露出紅纓穗,溝畔的桃樹上累累青桃漸漸變紅,半坡的青皮核桃裡有了油味,地裡野生的梨瓜也變白了。

我不掛念它們,我掛念玉米地裡的空杆(老家把不結玉米棒子的杆稱為空杆),也叫甜甜或甜杆。

甜杆是三爺帶回的,他是生產隊打閒雜的,前半年給牲畜鍘麥草,後半年看玉米。

看玉米時,連帶一個任務,就是坎灰包(壞玉米)和空杆,空杆裡有一部分特別甜,就像甘蔗一樣。每次放工回來,三爺的背上都掛著幾根收拾乾淨的甜杆,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甘蔗”。

分玉米也是秋季大事件之一,玉米成熟後,先搬下來堆放在地頭,晚上放工後開始分。

鄉村的秋夜,平時漆黑一團、靜寂無聲,只有幾隻秋蟲在遠處孤獨呢噥著。因為分玉米,地頭掛了幾盞馬燈,馬燈光微弱灰黃,和城市路燈的光亮沒法比,但是,比家裡使用的煤油燈亮堂多了。

分玉米時,地頭的熱鬧是空前的,老老少少幾乎都來了,人頭攢動,人聲鼎沸。那些等著拉玉米的,忙著過秤記賬的,把玉米往架子車上裝的,還有一幫沒事閒逛的。

此時,孩子們是最活躍的,趁著沒有分到玉米這個空兒,追逐攆打,跑跳吼叫,野性全面爆發,樂得忘乎所以,直到家人喊回。

新玉米拉回家第一件事是煮玉米,嫩閃閃的玉米一入鍋,我們姊妹幾個就好像聞到玉米的香味,都忘記了瞌睡,來了精神。連穿著開襠褲的弟弟也圍在鍋沿邊眼巴巴地瞅著鍋蓋,看它冒氣了沒,看它被熱氣頂開了,就流出了口水。他的窘態,惹得一家人笑得前仰後合的,我婆都笑得閃出了淚花花。直到媽媽撈出玉米,我們狼吞虎嚥地吃得飽飽的,才會心滿意足地睡覺。

如今,隔著歲月的山山水水,依然能憶起那種醇厚香甜的嫩玉米味,憶起一大家人在一起的歡樂。可是,我婆,我父親和我們早已陰陽兩隔。

北風怒號,尋找溫暖。

冬季的北方,冷風瑟瑟,寒氣刺骨。

稍微不注意保暖,夜裡,屋內水甕的水面就會結一層冰。早上,推門出去,門前的茅草上也鋪著一層白霜。遲早出門,都會被寒氣裹挾著。

滴水成冰的日子裡,最美的享受莫過於坐在熱騰騰的炕上足不出戶。

冬天,各家的土炕幾乎二十四小時熱騰騰的,外面幹活的人一回家,手往被窩裡一塞,暖烘烘的,很舒服。

周內那幾天,媽媽早早起來燒炕,燒炕前,就把我們的棉襖棉褲暖進被窩,待到我們起床時,熱乎乎的,穿上它,一天裡渾身都暖暖的。

家裡再冷也有熱炕,教室就不一樣了,有些穿戴單薄的同學手背上皸裂的口子,看著很瘮人,稍不注意就會流血,有些抵抗力稍強的手背也是腫腫的,實在凍得受不了了,小傢伙們就自力更生自制火盆。

和《紅樓夢》裡寶玉他們的手爐相比,我們的火盆寒磣得很,它大多由舊搪瓷臉盆改做。做好後,在家裡鍋底鏟些火種,用玉米芯引著,上面架上小煤塊,上學時端到教室裡。

不論是玉米芯還是煤塊,燃燒時都要出煙,嫋嫋娜娜的煙燻得人眼睛都睜不開,教室的環境質量可想而知。可是,天氣實在太冷,沒辦法,只有忍著。

自制火盆簡陋,也不衛生,不過,在寒冷的冬天裡,卻帶給我們真真切切的暖。

……

此刻,坐在異鄉的雨夜裡,我的神思飄到了三十多前的故鄉……

我知道:這輩子,活得再長,也忘不了那段清瘦無憂的純真歲月;走得再遠,也走不出渭北那個寧靜美麗的小村莊!

瑣憶優美散文 篇23

我六歲在鄉下讀國小,從家到學校,是一段不到兩公里的石板路,由於走的人多,路便日益顯得光滑、寬闊。我和夥伴們每天至少來回走兩趟,對這路,自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

記得一次學校組織參加勞動。傍晚放學了,我們都扛著勞動工具回家,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長在石板路上,走到一個拐彎處,我們突然想到了要把路修一修,一段從玉米地中間穿過短短的不用拐彎的路。大家一商量後都贊成,於是紛紛動手,搬來一些板石,鋪平,把它墊牢壓實,一連幹了近半個鐘頭,一節小路終於修好了。我們扛著工具,興奮地在那段路上來回蹦跳……

第二天一早,夥伴們又相約著揹著書包上學,卻發現我們修那條“路”沒有了,石頭已被一塊不剩的搬走。我們很生氣,不知是誰幹了這“壞”事。接著,我們又重新把那條小路修了一遍,以至於那天上課遲到了。

那天放晚學後我去地裡摘豬菜,回到家時,屋裡已點上了昏暗的煤油燈,母親坐在堂屋,我剛放下揹簍,她便招手叫我過去。我走到她身邊,她猛然一把擰住了我的耳朵,我痛得“唉喲”直叫。緊接著母親放開我的耳朵,又跑到門角去找她備用的竹鞭,我預感不妙,飛快地衝出了家門……

後來母親四處找我。在豬圈邊的柴草棚裡發現已經熟睡的我時,她不再擰我耳朵,也沒有打我,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別再亂修什麼路了,你們搞壞了別人的莊稼,原先那路,走得好好的,你們不能這麼幹。”

我突然哭了,我感到很委屈。

此後,同伴中竟無人再提到修路的事。每天走過那寬闊、光滑的石板路,我們漸漸地長大,也許我們都明白了些什麼……

瑣憶優美散文 篇24

記憶中,小的時候,鄉間的文化生活極為貧乏,文娛活動很是有限。只是在農閒時節,村生產大隊為了改變人們單調乏味的生活,還是請一些評書藝人(又稱打鼓書人),在晚間說唱評書。還記得那時候常說的評書有《三國演義》、《水滸傳》,還有反映抗日和革命歷史題材的評書,如《烈火金剛》、《挺進大別山》等。再就是每隔數月甚至半年放一場露天電影,或者大隊組織的文藝宣傳隊唱幾場樣板戲。

當然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看電影。每當公社或縣裡派來的電影隊來到村裡,眾人總是興奮異常,奔走相告。破例提前吃飯,而後提家攜口早早來到露天影場,期待那渴望已久的電影。影片中的故事如今看起來情節簡單直白,劇中人物好壞分明。但對於平時只能見到三鄉五里和生活千篇一律的鄉村人,影片中展現的劇情和外面精彩的世界還是充滿神祕和誘惑。因而有時候影片放到精彩處往往會引起陣陣喝彩!影片中的英雄人物常會成為孩子們模仿的物件。而放映員也成了人們喜愛和尊敬的人。

記憶中最深的當屬這樣的情景,每當換拷貝或突然停電時,場內的年輕人總是大喊大叫,有的還吹著口哨,做一些荒誕不經的動作,引起場內一片混亂。每當這個時候,為了維持秩序,放映員或大隊幹部總是把早已準備好的長竹竿揚起,一陣亂敲,那些好事的年輕人才在一聲聲“哎吆”、“咦嘻”中漸漸安靜下來,大家才得以在安靜中觀看電影。

因為電影對人們的吸引,附近三鄉五里的男男女女們常來湊場,所以每場電影觀眾總是爆滿。故而每每發現放映的時候在熒幕的背面,總有一些老人和孩子或坐或站,津津有味地欣賞電影故事,我時常感到好奇,心想在熒幕後面能看清什麼呢?終於有一天,我英語晚了場,幕前無位,我懷著好奇和試試的心理走到幕後,果然,在熒幕的背面,影片中的人物形象和故事場景還是完完整整的展現在眼前,只是比幕前稍模糊些。從此以後,凡在熒幕前沒有座位或看著不舒服,我總是到幕後找個最佳位置觀看,並且還與其他玩伴分享這種經驗。

由於電視和電腦的出現和快速發展,電影漸漸走出大部分人的視野,我也好多年沒有看過電影了,但童年觀影生活的情景還是令人難忘!

我懷念兒時的露天電影!